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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皮膚貼著皮膚,隨著彼此的呼吸,輕輕地摩擦,在晨曦的夢里蕩漾出閃亮的情感火花。快到中午,方孟韋才到了警察局,徐鐵英比他還要晚一些,中午還在辦公室里小睡了一會兒。下午,謝培東打電話過來,叫他回家吃飯,方孟韋轉頭跟杜見鋒說了一聲,下了班就開車回了方宅。進了家門,他與程小云謝培東都打過招呼,便去書房見方步亭。方步亭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氣早就消了,心知小兒子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家里,行事魯莽里自有他的打算,心中又是疼惜的,在書房里說了一陣父子體己話。吃過晚飯,方孟韋還沒見謝木蘭,就去問謝培東,謝培東也是無奈:“這丫頭常住在何家了,總也不回家。”方步亭坐在沙發上,跟方孟韋說:“崔中石的調令到了,明天就走,你去替我送送他們,看看有什么能幫得上忙的。”方孟韋聽了頗為驚喜,連忙點頭,他一直擔心他大哥方孟敖因為崔叔的事情還會被牽扯到通共,他想了想問:“這事大哥知道了嗎?他怎么說?”謝培東插嘴道:“他已經知道了,還答應明天回來吃飯。”方孟韋淺淺地笑了。第二天,他換了那件淺白色的短袖制服,渾身清爽,站在方步亭面前說:“爹,我去送崔叔一家了。”方步亭叮囑了幾句,就讓他去了崔家。他到警局帶上幾個得力的下屬,直接去了崔中石家里,給兩個孩子拿了一小盒市面上難尋的水果硬糖,幫忙把崔家的行李搬到車上,送他一家人到火車站。兩個孩子高興極了,乖乖的道了謝,朝著爸爸笑。到了火車站,月臺上已經停了另一輛警車,方孟韋下了車才看清,原來是單福明。方孟韋直接問道:“單副局長怎么來了?”“上面關心崔副主任的安全嘛,時局動蕩,局長說了,方副局長送到車站,我帶幾個弟兄送到天津,到了天津以后,中統方面有專人到上海,一路上就安全了。”方孟韋聽了這話,心知大概是徐鐵英放心不下錢的事情,派了單福明過來,又想到這事情應該是幾方談好的,不該出了問題,又看到來人把崔嬸和兩個孩子送上了車,也就不便再留:“崔叔,那我就只能送你到這兒了。”崔中石沒什么表情,和藹的點點頭。方孟韋回到家,看見父親和大哥已經坐在餐桌前,打了招呼之后便覺得餓了,假裝無視他們二人之間的僵硬氣氛說:“嗯,好香啊,看來今天要沾大哥的光了,都餓了,開飯吧。”說罷要和木蘭一同去端面包。“孟韋,”父親叫住了他:“崔副主任一家上車了嗎?”他看了看大哥的神情,知道這是他們都關心的事情:“放心吧,都送上車了,到上海回來電話的。”大哥難得在父親面前溫情起來,對他說:“一頭的汗,洗把臉去吧。”方孟韋哎了一聲,轉身卻眼睛發酸。他到水池邊洗了臉,聽見樓上的電話在響,后來像是姑爹接了,心里怨念中央銀行的電話真是不分時候。方步亭和謝培東沒多久就都下了樓,眉間透著憂慮。餐桌上沒人敢說話,最終團圓飯還是沒有吃成,方步亭還是匆匆地離開了。方孟敖追出去送,看得方孟韋的心沉了下去。晚上,方孟韋送何小姐和謝木蘭回何府,進了屋就聽見電話鈴聲響了起來,何孝鈺趕忙去接,轉頭把話筒遞給了他:“方叔叔電話。”方孟韋接了電話,便聽見他父親急切的聲音,他說崔中石被馬漢山帶到西山監獄執行槍決的。方孟韋只覺得渾身冰冷,他緩了緩才說話:“爸,您別著急,我馬上就去,一定將人救下。”他匆匆忙忙地道了別,狂奔到車子旁,深吸了一口,強自鎮定,把車發動起來。去西山監獄一路顛簸,方孟韋一直都在想,難道是股份或者分紅沒有談攏?崔中石一家不是已經上了火車了嗎?是不是哪里弄錯,或許他到了西山發現崔中石根本沒去那兒,早早就回家了也說不定,他直直闖了路障,開進了西山監獄前面的院子里。等他下了車,正好看見馬漢山帶著手下走出來,方孟韋一把拽住馬漢山的領口,將他摜到磚墻上,手里槍已經開了保險,準確地抵在馬漢山頜下的動脈上,眼神像一只兇猛的豹子。“把崔中石交出來!”馬漢山以前與他打過交道,如今親眼見他暴怒,槍都貼著rou,即使再老辣的人,也難免腿軟,他喘著粗氣說:“人已經執行了,我拿什么還給你啊。”方孟韋一字一頓地說:“你最好是在說假話。”保密局的人在他身后喊:“請冷靜!方副局長請冷靜。我們都可以證明,槍斃姓崔的共黨,確實是徐局長下的命令。戡亂救國,我們只是配合執行。”方孟韋狠咬了一口舌尖,才強壓住怒火,崔叔是看他從小長大的叔叔,如今性命沒了,這些人想推卸的不過是誰下的命令,他勉強移開扳機上僵硬的手指:“帶我去看人!”或許,不是這樣的。“請你把槍放下,”馬漢山盡可能的仰著頭,他非常緊張:“我帶你去,你把槍放下行嗎,?放下槍。”他帶著方孟韋往停尸間走,穿過陰潮的走廊,盡頭的大屋里并排擺了幾張木板,最里面那張躺著一個人,頭上蓋著白布巾,方孟韋走過去撩了幾次才撩開,眼淚猝不及防地滾落下來,他的眼前模糊一片。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意識到徐鐵英來了,正在和馬漢山吵架。他不想聽也不屑聽內容,可馬漢山嚷著要槍的聲音分外刺耳。方孟韋冰冷冷地說:“我這兒有!”挺秀的青年站在燈下,驚心動魄的英俊,他紅著眼睛,穿著淺色的棉麻襯衫,直直立在尸體旁,如同重孝。方孟韋的聲音沒有任何溫度,呼嘯著徹骨的寒:“是應該問清楚,崔中石為什么突然會被槍斃,他到底是不是共產黨?”沒人回答。方孟韋抬手向上開了一槍,槍聲讓所有人都畏縮了一下。“誰回答我!!!”只有敷衍之辭,徐鐵英過來勸慰幾句,方孟韋頭疼欲裂,恍恍惚惚地往外走,有人來扶,被他揮開了。方孟韋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就在前一段時間,他還去找崔叔談過,要他遠離他哥,他就會保護他們一家,可是現在呢,毫無征兆的死亡,余下孤兒寡母。他咬著牙,把保密局北平站值班室里的人都攆了出去,甩上門給他父親掛電話,聲音沉穩,語調緩慢:“爸,對不起……”方步亭在電話那邊聽完了來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