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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叫我們守著糧食不發,以開會為名,在這里揪著查北平分行,北平分行的賬,你們今天能夠查清嗎?!曾督查這個時候,還要北平分行做出一個解釋,我倒要向你討一個解釋。你們打著調查經濟的幌子,打著為北平民眾爭民生的幌子,那我們兄弟當槍使,一邊看著北平那么多民眾挨餓,一邊我們兄弟查我們的父親,你們到底要干什么?”曾督察終于回擊了:“方孟韋,黨國的紀律,你是一點都不懂嗎?十六歲便加入了三青團,十九歲就到了中央黨部,二十出頭就當上了北平市警察局的副局長,背景是你的關系,可栽培你的還是黨國,難道黨國栽培你的時候,你就沒有學會如何處理公事和私事之間的關系嗎?”方孟韋對于質問不為所動,眼神輕蔑地掃過去:“曾督查,是不是無法回答我的問題,就要翻看履歷啊,好,要翻我們大家一起翻??箲饡r期,你也就是贛南青年軍旅部的一個副官,抗戰勝利不到三年,你就當上了國防部少將,你是在抗戰時跟日軍作戰有功勞,還是抗戰后跟共軍作戰有功勞,或者是在后方鞏固經濟,為黨國籌錢籌糧有功勞?黨國是怎樣栽培你的,你自己心里有數,大家心里都有數?!?/br>三青團,中央黨部素來是誅心的戰場,方孟韋修煉了這么多年,早已游刃有余。曾督察仿佛被戳了痛處,他猛地拍了桌子站起來:“來人!”“長官?!彼母惫俸蛻棻歼M來了,一手撥開了槍套。杜見鋒也跟了進來,一只手按在憲兵覆槍的手上。憲兵回頭看見是他,不由得一怔,被杜見鋒拂開了手。曾督察看似怒不可遏,卻強自忍耐,一時說不出話來。兩方僵持不下,謝培東想來是怕方孟韋吃虧,低聲說道:“孟韋?!?/br>方孟韋瞪著眼睛,語氣絕決:“姑爹,不干你的事。”他拉開身前的椅子,走近長桌:“我今天來,就已經做好了上特種刑事法庭的準備,幾天前,我大哥不就是被你送上特種刑事法庭的嗎?你剛才說我是靠著關系靠著背景當上黨國這個官的,在南京要置我大哥于死地的時候,你們怎么就不回頭看看他的履歷?無數次跟日軍空戰,無數次飛躍死亡駝峰,要說死,他已經死過無數回了,曾督查,你一個無尺寸戰功的少將,如此折騰我大哥這樣立有赫赫戰功的民族功臣,心里是不是覺得十分痛快!”字字誅心。青年摘了頭上的警帽卸了武裝帶和槍支,放在長桌上,走坐在右手邊的一位青年軍官身邊,淡淡地說:“大哥,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訴你,昨晚我夢見媽了,她說叫你不要再記恨爹,不要再替他們干了,趕快成個家。”圓圓的眼睛卻眨了又眨,似乎要把漫至眼眶的淚吞回去,說罷站到憲兵中間,說:“是去南京還是去哪里,走吧?!?/br>說完抬頭正好對上杜見鋒的目光。一時間呆住了。他背對著在場諸人,沒人察覺他的異狀,只有謝培東對于杜見鋒出現暗吃了一驚。最終,那位曾督察也沒有下令,倒是直接給方行長打了電話,半是告狀半是討人情,這事就糊糊涂涂的過去了。趙廣達沒想到鬧出這么一出,提著皮包出來,身邊還跟著戴手銬的揚子公司的人。他走到杜見鋒面前低聲說:“杜師長,這燙手山芋給了我們了,這是揚子公司的孔經理,孔家的人,咱們怎么處理?”杜見鋒挑眉,大嗓門遮都遮不?。骸袄献庸芩捉浝磉€是孔總理,告訴他,立刻給老子調糧過來,晚一天就剁他一只手,晚兩天他就沒有手了,他自己身上有多少零件掂量著辦?!?/br>孔家的人大罵,杜見鋒抬手就是一槍,子彈擦著他的臉飛過去:“老子沒睡覺呢,準頭不好,龜兒子氣夠大的,用不用身上多幾個窟窿漏漏氣?帶他去打電話調糧,一群狗日的,誰他娘的欺負到我們當兵的頭上,老子恁死他!”院子里鬧出這么大動靜,沒有一個人敢出來看看情況,屋內院外都是一片寂靜,除了孔經理的哀嚎。杜見鋒收了槍,慢慢走到外面,看方孟韋跟他大哥說話,兄弟倆輪廓很相似,但給人的感覺絕不相同。“孟韋,那一千噸糧食就是糧食,不是火藥,那些挨餓的人也不是什么火藥,他們都是同胞,也不會有什么學潮的……”青年軍官認真地說,然后上車走了。杜見鋒走到方孟韋身邊:“小孩兒,那是你哥?”方孟韋點點頭:“我哥棒吧,我不如哥。”杜見鋒抱臂說道:“你哥心很大,裝著國家和百姓,你的心很小,裝著良心和家,沒有誰不如誰。”方孟韋笑了一下,說:“今天痛快!曾可達要氣死了?!?/br>杜見鋒一臉諂媚:“我的家真厲害?!?/br>方孟韋瞥了一眼乖乖調糧的孔經理,歪著頭,眼睛亮晶晶的閃著小驕傲:“我的家更厲害呢?!?/br>第33章兩個人互相吹捧之后,都假意肅了表情,毛利民把車子開過來,一腳剎車定在他們面前。杜見鋒不自在地咳了一聲:“那個,到我那兒坐會兒?”方孟韋終于可以仔仔細細地看他,長年的鐵血生活令男人渾身都是冷厲的氣息,面孔依舊英俊,但是眼角唇邊的紋路已然深刻,鬢邊的銀絲隱約可見,充滿了滄桑和苦澀的意味。那雙眼睛卻是從來沒有變過,全神貫注地凝視自己,里面有熊熊的火光,有呼嘯的長風,有溫暖的泉水。他眨眨眼睛:“你那兒是哪?剿總?”“傅作義給老子安排了城西的軍營,也不太遠?!蹦腥苏f這話的時候居然有些局促。方孟韋見他的樣子就明白他在想什么,在心里罵他老流氓,嘴上卻說正事:“現在恐怕不行,我一早出來的時候,跟爹發了脾氣,他這幾年身子大不如前,我要回去看看,順便跟他說一下這里的事情。”杜見鋒對于方步亭是一萬個尊重的,聽了這話趕忙點頭:“那快回家吧,我這來了北平,一時半刻走不了,我倆來日方長。”方孟韋背著手,靠他近了些:“那我走了。”說罷就往自己的吉普車走。“慢著!”杜見鋒突然說,方孟韋和毛利民都不解地看他,他搶了方孟韋手里的鑰匙,丟給毛利民,拉開駕駛座這邊的車門,把毛利民拎下來,自己坐了進去:“你去把小孩兒的車開回去,小孩兒坐我的車?!?/br>毛利民拿著鑰匙看向方孟韋,方孟韋點點頭:“毛大哥,你就跟在我們車后面,北平路不熟,慢點開。”方孟韋坐進副駕駛座,見杜見鋒不發動車子,只是盯著他看,便說:“你看我干嗎?”杜見鋒回嘴:“那你剛才看我干嗎?”方孟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