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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司予留下來和他們一起吃。也許自小缺乏在其他人家里做客的經(jīng)驗,小葉司予表現(xiàn)得異常拘謹。他原本只是輕微結(jié)巴,一緊張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遲爸無奈,只好不再同他講話。 不過旁的不論,葉司予的教養(yǎng)卻是相當好,連喝湯也不會發(fā)出一點聲響,一舉一動都透著與他所身處的環(huán)境并不相容的優(yōu)雅,從而顯得格格不入。 **。 遲昭腦子里冷不防冒出來這么一句。 魔怔了。 許是葉司予如此,連遲爸都顯得文雅起來,食不言寢不語,一時飯桌上靜悄悄的沒人再說話。 用過午飯,遲爸要替葉司予找沒開封的洗漱用品,翻了兩個柜子都沒找到。刷完牙的遲昭出來看見這一幕,循著記憶抬手指了指置物柜最頂層:“在那里?!?/br> 遲爸打開,終于找到了全副用品。他怪不好意思的,拿出來遞給葉司予。 中午遲爸在他的房間支了架簡易床讓葉司予睡,遲昭也回了自己房間。她沒有午睡的習(xí)慣,瞇了會兒就醒了。遲昭去廚房倒水,路過客廳看見葉司予趴在桌子上,估計聽到她的腳步聲,他抬起頭,睡眼惺忪的模樣。 “你怎么……”你怎么不進去睡會兒。 話還沒說,遲爸房間就傳來抑揚頓挫的鼾聲,中間稍停了一下,繼而又響起。 遲昭:“……” 葉司予像是有點不好意思,略無措地摸摸頭,乖巧叫了聲:“遲,遲jiejie?!?/br> 遲昭摸了摸發(fā)涼胳膊,冷靜地說:“你叫我學(xué)姐就好。” 葉司予點點頭。 遲昭和葉司予雖算不上特別熟,好歹有刷題的交情在,她知道這家伙是不午休會死星人,中午不睡覺一下午都沒精神。遲昭猶豫了下,道:“你去我房間休息會兒吧?!?/br> 葉司予受寵若驚,支吾著不知道該不該答應(yīng)。 葉司予還沒發(fā)育,看起來和三四年級的小學(xué)生差不多。遲昭畢竟是二十多歲的人,看他就跟看弟弟一樣,也不覺得有什么好見怪。 她隨手拿了本架子上的書:“我中午不睡覺,你去我房間,我在客廳看書?!?/br> 葉司予估計是真的很困了,他沒再推托,答應(yīng)下來,并且很有禮貌地道了謝。 遲昭房間的風(fēng)格一如她本人干練,灰色亞麻質(zhì)地床單被罩,放著電腦的大寫字臺,立式原木風(fēng)衣柜,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葉司予很有自知之明,他沒有直接睡上去,而是將被子鋪好,只敢挨著外沿。學(xué)姐的床鋪柔軟,甫一躺上去就深陷其中。被褥的清香鋪天蓋地而來,和遲昭身上的香味如出一轍。葉司予在入睡前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 真香啊。 * 在葉司予不算漫長的人生里,他對幸福的理想化標準一直很單一。有爸爸,有mama,還有一個溫馨的家。但這么多年在他接觸到的人群中,符合標準的卻寥寥無幾,大部分卡在最后一項。久而久之他得到一個結(jié)論是,這個世界不存在幸福,或者說幸福是一件數(shù)量極其有限的限定品。 樓下遲老師家是個例外。 已經(jīng)晚上九點,吃過晚飯,葉司予進廚房要幫忙洗碗,被遲爸拍了拍腦袋推出去:“跟我這兒不用客氣,早點回去,晚了你外婆要擔心。” 遲老師是個性子溫和的老好人,樂天派,不拘小節(jié),他就像是每一個小男孩會想要擁有的父親,高大,可靠,幽默,每每讓葉司予忍不住心生親近之意。 葉司予乖巧地點了點頭,他到客廳將書桌上的東西整理好,將走時遲家小jiejie出門來倒水,看到他,她招招手算是再見的意思。葉司予攥著書包袋子,還沒到變聲期的聲音清糯軟甜,規(guī)規(guī)矩矩和她道別:“學(xué),學(xué)姐再見?!?/br> 他站在外面緩緩掩上門扉,隨著最后一絲亮光藏進門內(nèi),整個樓道漆黑一片,那個在葉司予看來意味著幸福的小世界也就此與他分割。干凈的房間,井然有序的擺放,以及熱騰騰的飯菜。盡管遲家也不完整,卻有著彌足珍貴的溫暖。 葉司予在遲家防盜門外站了片刻,才輕手輕腳上了四樓。 客廳沒有開燈,很安靜,葉司予轉(zhuǎn)動鑰匙的聲音格外清晰。他打開門,有一只毛茸茸的家伙撲到他身上,張著嘴喘著粗氣,同樣沒有發(fā)出多余的噪音。 葉婆婆喜靜,討厭吵鬧,無論是葉司予還是她一手養(yǎng)大的狗,都訓(xùn)練有素。 葉司予半俯下身子,摸了摸毛茸茸的頭,小聲問他:“想不想我?” 毛茸茸用頭拱了供他,甩著尾巴,算作回答。 葉司予牽著毛茸茸進門,葉婆婆躺在客廳沙發(fā)打盹,電視開著,恰巧播到廣告,字幕上打著鮮艷的999,主持人的動作很富j-i'q-in,仿佛打了雞血,可惜葉婆婆看電視喜歡靜音,原本聲色感十足的廣告淪落為無聲默片,有種諷刺的荒誕感。 葉婆婆一向睡得淺,聽到聲音她醒來,葉司予正在換鞋,她瞥了他一眼,問:“幾點了?” “九點多。” “晚上在老師家吃的?” 葉司予點頭,但隨即想起沒有開燈葉婆婆應(yīng)該看不到,于是又回答一遍:“嗯?!?/br> 葉司予這幾天都是在遲家用的晚飯,葉婆婆沒多問,她咳嗽兩聲,動作遲緩地從沙發(fā)上坐起。 葉司予問她:“吃藥了嗎?” 葉婆婆嗯了聲,似乎有點不耐煩被外孫管這些瑣事,說道:“去歇著吧,明天還要早點起?!?/br> 葉司予依言去自己房間,走到一半葉婆婆問他:“門鎖了沒?” 葉司予只好半道折返。葉家的門有個不同尋常的地方,上面安了四道鎖,租房子時葉婆婆特意提出的。這是她眾多不為人所理解的怪癖中的一項,除此之外她還特別討厭敲門聲,搬家第一天有鄰居上門打招呼,結(jié)果被罵走,從此之后再沒人敢來套近乎。 只有葉司予知道這怪癖背后的緣故。 一位不速之客的敲門聲,如同一個不被歡迎的新生兒。都是不值得期待的存在。 因而就像之前住過的其他地方一樣,很快,怪人、不正常、瘋子、有病一類的稱呼落在他們頭上。葉婆婆自己并不介意,她是個很有個性的小老太太,喜歡獨處,喜歡抽煙,喜歡穿自己縫制的竹布衫,還有一只瞎了的眼睛。葉婆婆并不親近葉司予,事實上她很難親近任何人,但是葉司予卻對葉婆婆很有好感。在葉婆婆決定將他接到身邊照顧前,他一直流浪在不同的親戚家借宿。 葉司予將四道鎖一一上好。葉婆婆咳嗽幾聲撈起旁邊的痰盂吐了一口,換了個戲曲頻道,依舊沒有開聲音。她從桌面上抽了根紙煙點燃,黑暗中煙頭的紅光明明滅滅。葉司予站在原地,葉婆婆回頭掃他一眼:“站著做什么?當門神啊。” 葉司予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