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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小孩親手毀滅了他的一切。從一開始,他就不喜歡武筑,非常的不喜歡。他獨占了天賦異稟又活得瀟灑自在,陳寰謹看不慣他輕輕松松就可以獲得成功,毫不費勁地笑著生活的態度。即使是父母從不來探望他,被人遺忘的武筑也可以炫耀地說,我爺爺對我超級好。假裝自己是有人愛的小孩。自欺欺人。就在被告白說了“喜歡”之后,陳寰謹對他的厭惡之情與日俱增。可是良好的修養還是讓他維持了表面的相處,每當給他一顆糖的時候陳寰謹的心里都在嫌棄地吶喊“快點走開”。而武筑最擅長的是,就是“假裝”。假裝自己對陳寰謹的厭惡毫不知情,假裝自己是一個心思單純聰明的小男孩,處心積慮地靠近,表面以哥哥尊稱,背地里做著情人的事。陳寰謹去到北方讀大學,理由不是慕名北方的著名學府,而是避開武筑,避得遠遠的。心想著終于得以喘口氣,沒過兩年,武筑如同噩夢般站到了他的面前。淡淡地說著“保送”的事,讓悲哀的陳寰謹越來越感到忍無可忍,終于撕開臉皮找這個不可理喻的男人公堂對簿,居然收到“因為我喜歡你啊”這樣滑稽的回復,用一臉天真和理所當然的表情說著可笑的理由,讓陳寰謹懵然質疑世界的南北西東是不是顛倒了。還是自己的思考方式哪里出錯了。“我是男人”、“比你大了七歲”、“你是不是有病”這樣的質問都沒有擊退武筑,陳寰謹不禁思考他所謂的“喜歡”是什么鬼東西。這個人真的是和自己來自同一星球的生物嗎?!為什么他們的思考方式可以如此大相徑庭。面對武筑的裝傻,糾正與勸導簡直是在對牛彈琴,白費功夫。可是在強烈的抗拒無效之后,陳寰謹漸漸冷靜下來。在這個離家萬里遠的北方,陌生的城市,無人相識于他們,他也不必在乎任何人期許的目光和咄咄逼人的叨擾。武筑無疑是優秀的,而這樣優秀的人卻執著于自己。虛榮的想法開始占據陳寰謹的大腦,被武筑喜歡著,是否意味著——陳寰謹優越于武筑之上?武筑藏匿于細微之處的細心無法不讓人動容,更難得是他給予的惦念永遠不會遲到。就像是下雨前被送到的傘,感冒時找到的藥丸。他的關心來得恰到好處,既不會多一分讓人覺得殷切過頭,也不會少一毫讓人覺得虛偽或不真心。不得不承認,什么都不用思考,依賴上武筑這么一個人是極其容易的事。那是一段不可否認的旖旎時光,而隨著研究生畢業,陳寰謹早一步從這場夢里醒過來。于是,在沒有任何征兆下,按照預謀與武筑劃清界限,獨自回到這座城市,與另一頭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男人切斷了所有聯系。陳寰謹仰頭,醫院白晃晃的白熾燈亮瞎了眼,現在還時常想起那段時光的點滴,陳寰謹自嘲,受害者充滿罪惡感,這是怎樣的詭異的糾葛。眼睛感覺到光線的刺激,難受地閉上眼。指示燈變綠,醫生緩緩走出來,與母親交談著什么。隔得太遠,豎起耳朵也聽不仔細,陳寰謹感覺身子越來越重,每走一步都在用盡全力。關醫生側了一點腦袋,穿過張愛華的視線看向走來的陳寰謹,說:“您兒子也一樣很出色呢。”張愛華冷著臉是不認同的表情。關醫生拍了拍陳寰謹肩膀,說:“怎么樣?這么晚還趕過來,聽張主任說,是從小一起長大很重要的朋友?”陳寰謹沒有答,問道:“他情況如何?”關醫生笑著說:“吐血量不大,屬于正常的咳血反應。所以用冰鹽水進行了洗胃,排出血塊后輸血800毫升。沒事的。”武筑躺在推車上被推出,這次,換陳寰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一動不動的武筑讓人覺得陌生,他醒著的時候從來不會這么安靜。而那雙慘白的嘴唇,曾不顧他的反對,壓制住他的叫喊,用抵達深喉的方式兇猛地侵襲過他。口出不遜、咄咄逼人是他,此刻的虛弱蒼白、奄奄一息也是他。那么健壯高大的人,也會如此輕易就倒下。孱弱的哀憐者模樣不適合武筑,他應該更囂張欠揍一些才對。早前,陳寰謹拜讀過保羅卡拉尼什博士的一書,這位醫生作者如今已不在人世,他經歷了一段由醫生變為病人的煎熬過程,在此他寫下:白大褂不代表權威,病號服也不是軟弱。醫生的覺悟在于全力以赴地救治病人,也要學會平靜地接受死亡。陳寰謹所處的兒科尚且沒有使他養成習慣死亡的能力,但有時在醫院親眼目睹病人長辭離世之景時,他會想起秋天的落葉。寂靜而無聲……如同此刻的武筑。強悍的人倒下了,醫生笑著說“沒事的”。這一幕,陳寰謹握緊拳頭,感覺身上套著的不是筆挺的西裝,而是武筑的病號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