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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不知道胭脂刀是個什么東西,只是覺得這把刀顏色少見,一時新鮮才將他收了起來。胭脂刀認晏家姑娘為主,并詢問她有什么愿望。與以往版本不同的是,這一版的晏家姑娘,是個天生的啞女,不會說話。每當她聽見胭脂刀問自己,都是笑著搖搖頭。久而久之,胭脂刀也就不問了,而是開始對晏姑娘講他家鄉的故事。胭脂刀說,他的家鄉在遙遠的西域,那里水草豐茂,牛羊成群。每逢節日,很多漂亮的姑娘會佩戴上當地盛產的羊脂玉石,圍在青碧色的瑤池邊,載歌載舞,向神女祈求新的一年平安順遂。晏姑娘安安靜靜地聽著。等胭脂刀說完了,她才用手笨拙地表達出自己的意思:“你是想家了嗎?如果以后有機會的話,我帶你回去吧。”胭脂刀并不信晏姑娘的話,可晏姑娘卻是認真的。她沒讀過書,不清楚西域的具體位置,只知道大概在很遠的沙漠之中。她有時經過樂館,會特意停在門口,聽里面胡琴奏出來的旋律,用心記下來,回家哼給胭脂刀聽。終有一日,晏姑娘的奇怪舉動,終于引起了夫家的注意。夫家知道了胭脂刀的事情,想讓晏姑娘交出這把刀,讓他們全家發財。可晏姑娘是個很固執的人,她覺得自己答應胭脂刀要送他回家,就不能將他交給旁人。于是,她偷偷把胭脂刀藏到了城中的枯井里。后來,夫家逼問晏姑娘胭脂刀的下落,她沒有告訴他們,被關到了小柴房里,沒有水,也沒有吃的。就這樣熬了幾天,夫家又差人來問,晏姑娘腦筋死,不太識得好歹,還是沒有交代胭脂刀的下落。這就觸了那些人的霉頭。晏姑娘的夫家也不是什么豪門大戶,平日里做做小生意,有點閑錢,奈何家中獨子是個傻子,這才買了晏姑娘這個啞女。如今有個平步青云的大好機會,卻被這個啞女生生攪黃。他們氣急被壞下,便動了“家法”,要給晏姑娘些教訓。晏姑娘不會說話,被打得痛了也叫嚷不出來,喉嚨里只會發出一些含糊不清的音節。她許久沒有進食進水,身子虛弱,又遭了一番毒打,自然是活不成的。臺上的戲文也唱至哀婉處,扮演晏姑娘的那名女子滿面淚痕,趴在地上啞著嗓哭泣道:“你總問我有何愿?我愿,我愿我死后化做風罷,換得自由身。隨你西出長安,度過玉門......”臺下有人不滿道:“錯了,唱錯了!晏家姑娘不是許愿報復的嗎?她這么許愿,那接下來胭脂刀凌遲晏家的戲怎么演下去?”班主正要說話解釋,那扮作晏姑娘的旦角卻是站起了身,她抹了抹眼淚,瞧著那名看客,說道:“沒有錯,就是這樣子。以前的那個愿望,才是是錯的。”看客是本地一位紈绔,脾氣也不是太好,見她出言頂撞,火氣上來,端起桌上茶水潑了那姑娘一身。還沒等紈绔開罵,被茶水潑到的姑娘卻直挺挺地從戲臺子上栽了下來。她身上肌膚瞬間變作白紙,因太輕的緣故,頭上珠翠與衣物委頓了一地。好好的大活人,突然變成了一個喪葬店中擺放的紙人。作者有話要說:白蓮花(滑稽)第6章涇川刀(6)紙人臉上帶笑,咧著紅艷艷的一張嘴,睜圓了眼瞧著那名紈绔。紈绔被嚇了一跳,駭叫了聲,屁滾尿流地跑了。不僅是他,整個戲班子與坐下觀眾皆被嚇得魂不附體,東西也顧不上收拾,擠著向外狂奔而去。報春燕也捂住了眼睛,一個勁地往沈泊如和江移舟身后躲。江移舟拎了她的衣領子,笑道:“小姑娘,說我壞話時那么膽大,遇到這種情況就膽小啦?你這樣可不行,你好歹是個神仙,萬一再出點什么狀況,把你嚇暈,豈不是丟了咱們神君的臉面?”報春燕聞言,這才緩慢放下手,從兩人身后怯怯地站出來。江移舟的目光又落在沈泊如身上:“沈秋,你是不是瞞了我什么?上次的疫氣,這次的紙人,你都沒有發覺,對嗎?”沈泊如攏緊了右袖,畢竟做了多年的親密友人,對于江移舟發覺自己的不正常,早有預料,但眼下并不是解釋的好時機。他深呼了口氣,道:“等鄴城的事情結束,我再告訴你吧。”“好。”江移舟走到那個紙人身旁,彎下腰看它的情況。他發覺眼前遮蓋戲臺底部的大紅圍布正瑟瑟抖動,里面似藏有人的樣子。他隨手掀開圍布,只見戲班子的班主躲在戲臺底下,蹲著身子縮成一團。班主剛才在臺上打鼓,兩只手上各還緊攥一只鼓錘,青筋凸顯。他雙臂抱著頭,眼睛死死閉著,嘴里喃喃道:“神仙保佑,妖鬼退避...神仙保佑......”江移舟壞心頓起,冷不丁地伸出手,用力拍了下班主的后背,粗著嗓音喝道:“嘿,鬼來了!”班主被嚇得面色慘白,雙腿一軟,“媽呀”了聲跌坐在地。沈泊如彎腰扶住班主,面帶歉意地笑笑,解釋道:“對不住,我們不是鬼。只是有點事情想要問。”班主看清來人,這才松口氣。他擦去額上冷汗,稍定驚魂,問道:“什么事?”沈泊如道:“這樣說話不方便,你能從戲臺底下出來嗎?”班主才一動彈,眼角余光又瞥見那只躺在地上的大紙人,忽地打了個哆嗦,又蹲著往后退了退,一陣搖頭:“你們問吧,這樣說話也很好。別那樣看我,我...我沒害怕。”沈泊如:“......”江移舟嗤笑一聲:“哎,我聽說你的這出戲,是找大家重改后才演的。那我問你,你這戲本是找那位大家改的?”戲文中,除去晏姑娘與胭脂刀的相處細節。還提到胭脂刀來自涇川古國的事情,普通人不可能知道如此詳細。光這一點,改寫戲本的那位大家到底是什么身份,很值得懷疑。班主低下頭,像是在回避江移舟的目光,沒底氣地說道:“棗莊笑笑生。”沈泊如皺眉,問道:“棗莊笑笑生?”他長期待在南海,不明白為什么會有人起這樣的名字,覺得有些疑惑罷了。但班主卻會錯了意,以為沈泊如發現自己說謊。那“棗莊笑笑生”為聞名遐邇的文壇大家,編寫出來的戲文皆催人淚下,場場滿座,被譽為“活招牌”,豈是鄴城一個草臺班子能請動的?班主心虛,只得老實交代,聲音又小了幾分:“是找‘趙莊瀟瀟生’改的。”江移舟:“......”報春燕驚訝道:“趙莊?那不是城南那個義莊嗎?!”“的確是義莊。”班主嘆了口氣,道:“這事我不應該說的,但眼下已經發生了紙人的事情,說了也沒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