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2
松一口氣,然后又無理取鬧地暗暗氣惱起來:你不是要做尾生抱柱的么,結果卻連回頭一顧都沒有,這是哪門子的尾生……?“崔令君,大婚——好玩么?”他正胡思亂想得有些出神,忽然被這么一句問話拉回眼前,才趕緊想起自己是在建極殿里,面前還坐著個十來歲的小皇帝。天子的婚事前幾天剛開始張羅,只等定下皇后人選就定親成禮,小皇帝這幾日為這件事情緒頗是有些怪異,崔道之看了他一眼,板起面孔道:“不好玩?!?/br>皇帝很是失望的樣子,扁了扁嘴開口:“‘昏禮者,將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廟,而下以繼后世也’,朕六歲就背熟了,當然知道這不是兒戲——但是我總不能拿這個去問女官問先生吧?”那半大少年從御案后探出臉,一雙眼笑嘻嘻地看過來,只等著他的回答。“不好玩?!贝薜乐貜土艘槐椋灰娚倌甑纳袂闈u漸嚴肅,心里忽然閃過一陣不祥的預感。他沉默了,皇帝也沉默著,但僅僅是片刻工夫。殷琦撐著桌案站起身,看著崔道之的眼睛慢慢出聲:“既然令君知道這件事不是兒戲,那么朕也有一句話講。朕今年……是不會大婚的?!?/br>崔道之愣了一愣。“陛下……說什么?”“朕今年不會大婚?!?/br>聽到天子重復了一遍,崔道之抬頭看著他。“陛下為什么不肯?”他輕聲問,但其實在少年回答之前他心里已經有了答案。殷琦的樣貌酷似他的父親,那雙黝黑的鹿眼幾乎令滿朝文武都要感到幾分恍惚,但崔道之沒想到天子連生身父親的怪癖都一一繼承了下來。不知道這回又是哪個朝臣沐浴天恩?他在心里五味雜陳地想著,只覺得一陣荒唐,腦子里忽然竟浮現出十余年前高祖皇帝把他壓在偏殿里時外頭的雨聲,咽下一聲淡漠的苦笑去細聽眼前少年的回答:“朕心里有了愛慕之人?!?/br>“是誰?”崔道之不抱希望地一問,果然殷琦只是笑了笑搖搖頭,沒回答他。他心知此刻說什么大道理也無甚意義,更何況自己也不太有說的心情,只是無奈地抬頭對皇帝說道:“那他也愛慕陛下么?”“現在……還不一定。”殷琦看起來是滿心的誠懇,說到這里的時候略帶為難地放低了聲音,崔道之見他這樣,自己心里不禁也越發為難起來,雖然為難的不是同一個理由。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瞧著殷琦道:“往后就會么?”“會的。就算不會,我也要等著他結婚了再結?!?/br>殷琦不假思索。“會愿意跟陛下亂了君臣的倫常,也愿意為了陛下不結婚生子,更重要的是愿意讓陛下做這樣的荒唐事,哪怕置社稷安危于不顧?”崔道之實在沒忍住,哪怕是君前也到底冷笑了一聲,“就算這些都揭過不提,三五年尚可有的說,等到二十年后陛下若是后悔了,到哪里去找回頭路?”“朕往后會有子嗣的。”殷琦說得不耐煩了,聲音都高起來,“只是現在不大婚,這幾年有什么可在意?是崔令君心里我就活不了幾年,所以非要在二十歲之前就龍生九種;還是崔令君心里打算得好,只有大婚幾年了才有資格親政,沒皇后朕就不識字了?”“……臣不敢。”崔道之被他噎了一回,只好站起身謝罪,“只是……臣不知道陛下愛慕的是什么人,哪怕知道要三年五載始亂終棄,也不惜以身侍君圖謀富貴?陛下身邊有這樣的人,倒是臣和太傅的錯了?!?/br>“我愛慕的,自然是能合得來的人——若合得來的就算jian佞,那崔令君大概也難逃一二了。”殷琦朝他促狹地眨眼,“原本朕是打定主意不會告訴任何人的,但是既然崔令君這么想知道,不妨就告訴你?!?/br>殷琦從御案前走下來,站到崔道之面前伸手示意,崔道之自然不真的等他來拉便起身。兩個人離得在一瞬間極近,殷琦輕輕捉住自己顧命大臣的手腕湊到他耳邊,低聲道:“朕愛慕常陪在太傅身邊幫忙來講史的那位小舒學士?!?/br>第十章他年嘉約指鹽梅(并不知道這個周末經歷了什么,令我開始無限放飛了.jpg)崔道之聽得一愣,下意識想抽回手腕又生生停住,最終是一動也沒有動。他抬眸往皇帝那邊看過去,殷琦一旦不在階上便還沒有他高,此刻微微仰起頭注目過來,神情卻是一派平靜從容,眼含三分笑意,鋒利得灼人。崔道之沒繃住在心里暗暗罵了一句粗話,面上倒還只是點點頭示意聽到,等殷琦往后退了幾步才低聲答道:“陛下覺得,臣會信么?”“這倒是奇了?!币箸膊晦q什么,伸手抓桌子上一塊點心放進嘴里,輕輕咬了一小口才說話,“我死撐著不說被打探出來的才能算真話,我好言好語直接說了,就是假的了么?”“陛下真的愛慕,也該替人家想想。這么就說出來,也不怕明天就有御史彈劾小舒學士佞臣惑主,到時候滿城風雨貶到百越去,誰也保不住他?!?/br>“你會因為這個就放他走?”殷琦不以為意地笑,“誰不知道他是崔令君心里看中的鹽梅之寄,假如新政還沒完就朝令夕改,往后怕是什么也不用做了?!?/br>“陛下——”崔道之抬頭,見殷琦還是一邊咽下那塊糕一邊轉眼往這邊看,只好先是生生把心里一句“望之不似人君”咽下去,然后把其他有的沒的想法都壓平了,開口道:“陛下行止穩重些?!?/br>殷琦虛心納諫,回到御案后頭重新坐好,儼然又是平日里人前的正經模樣,一面翻書看一面等著崔道之的回答。崔道之被殷琦這種無賴架勢氣得一陣胃疼:“陛下也知道他日后或許是鹽梅之寄,還要做這種荒唐事?”“是賢相之選才招人愛慕,我又不是眼睛瞎了,喜歡小人做什么?”殷琦理所應當地說道,“何況我愛慕之人是誰其實不重要,不管是誰,朕今年也不會大婚。反正北征一件事已經夠忙亂了,拖一拖大婚朝臣也不會說什么的——崔令君若是非要逼迫,朕可就不止今年了?!?/br>見崔道之欲言又止,殷琦又低聲補了一句:“還是對崔令君來說,朕愛慕之人不同,事情還會有所區別?”有區別么?崔道之狀若未聞,這些事等會出了殿門再想也來得及,不止這些,還有許多事,堆積得愈發混亂但是他還沒理清的樁樁件件……但殷琦好像并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自顧自地又拈起一塊點心來。他只咬了一小口,剩下一半都露在外頭,然后走到崔道之面前含糊著問道:“崔令君吃這個么?這可是最后一塊了?!?/br>崔道之不明所以地推辭了,然后便見殷琦用手帕托住那塊長條形的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