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明的忙碌起來。丫鬟婆子輪流燒水，穩婆也一齊守在床頭。

    方姝的肚子大，又是半夜生產的，難免氣力不足。產婦氣力不足，如果生孩子的時候昏迷過去，大人孩子都危險了。青梨便準備了參茶和人參片，讓方姝含在嘴里。

    可是震痛一陣一陣的，偏偏疼個沒完，方姝躺在床上幾次都要睡過去。穩婆便在一旁看著，盡可能讓她多休息一下，以免生產的時候沒了力氣。

    沈落奚在屋外寸步不離的守著，不多一會兒，其他院里的燕王妃和沈瑜也接到消息趕了過來，沈瑜的后面還跟了一個不停揉眼睛的小公主。

    屋子里終于開始有女子的叫喊聲，燕王妃看其他人都緊張的不得了，便寬慰道：“沒事，這只是開始發力了，孩子應該還要過一會兒才能出來。”

    其實燕王妃心里也沒譜，方姝這次不出意外懷的就是雙胎，她當時生雙胎就折騰的不行，好在有驚無險。所以她深知雙胎生下來有多不易。

    又等了一會兒，屋子里沒聲音，也沒孩子的聲音。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大人，您不能進去啊。產房重地血腥大，別沖撞了您。”

    沈落奚沉著臉，冷冷的開口：“滾開。”

    侍女被嚇得一屁股蹲到了地方，沈落奚進去又關上了門，防止方姝生產時著了風。

    三個接生的穩婆看到沈落奚，驚慌的跪在地上，不知所措道：“大大大人，夫人不好了。”

    沈落奚握緊拳頭，看著床上像是睡著了的女人，她眼睛緊緊的閉著，額頭有大顆大顆的汗珠依舊在落，咬緊的蒼白嘴唇明顯透露著痛苦。

    沒有人愿意開口，可是如今每分每秒都是人命啊。

    一個穩婆咬咬牙跪地道：“大人，夫人身子瘦弱，懷的又是雙胎，加上生產時體力消耗過大，如今怕是不能兩全了。您看，這是保大還是保小。”

    一般遇到這種情況，家主都會猶豫很久，甚至選擇保小棄大的也有。畢竟越是大戶人家越是重血脈，孩子比什么都重要。所以穩婆還有勸一句：您要快些做抉擇。

    可是她剛問完保大保小，那邊沈落奚毫不猶豫道：“保大。”

    沈落奚一個眼神過去，穩婆的手都在抖，他又道：“保大。如果她有事，你們都別想活。”

    誰都不知道一個逝去之人的失而復得讓他多輾轉反側，甚至有時午夜夢回，他都以為這是他做的一場大夢，醒來時冷汗連襟，猩紅的眼睛能盯著方姝直到天明，確認她不會在陽光升起時消散，他才能放下自己忐忑不安的心。

    “還不快救人。”

    他看過去，那眼神陰翳可怕，好像地獄里來的惡鬼，嚇得穩婆身上一個激靈，復而又開始忙碌起來。

    一個穩婆哆哆嗦嗦道：“大人，您可以在一旁說一些貼心話，說不得可以喚醒夫人的意識。”

    這個沈落奚也懂，重病昏迷的人，也有這種刺激病人蘇醒的方法，說一些讓病人眷戀得難以放下的事情，可以讓他們重拾斗志。

    方姝最在乎的，莫過于沈瑜。

    沈落奚握緊方姝的手，趴在她耳邊道：“方姝，如果你敢不醒過來，我就把咱倆的兒子掐死。”

    看到她沒反應，沈落奚又道：“你若是不信，你方可以試試。”他又惡狠狠的重復了一遍方才的狠話。

    果然，他這話一出，方姝的手有了動靜，沈落奚盯著她顫抖的眼皮，看著她慢悠悠的醒過來，淚眼看著他道：“好疼。”

    不曾想，剛剛還像個變態的沈落奚，此刻溫柔得能沉溺一個人，他抱著方姝的額頭親了一口：“乖，我們以后不生了，有喻兒就夠了。”

    產婆看著被喚醒的方姝道：“夫人用力啊，孩子露頭了。”

    “隨著我的手推動的方向用力，夫人，您若再不用力，孩子就要憋死了。”

    方姝隨著產婆說的辦法用力，可是還要忍著痛一字一句質問沈落奚：“你說沈瑜是咱們倆的兒子？”

    沈落奚心疼的給她擦汗，卻還要低聲給她講了事情的原委。

    他都不曾知道，方姝這時候耳朵竟然這么好使。

    原來當初她在青云寺的遭遇是長公主對沈落奚愛而不得后，得知了沈落奚喜歡方姝的秘密，然后想毀了她。不曾料到最后陰差陽錯，與她一起的竟然還是沈落奚。

    只是又碰巧遇到了謝遠道派來殺沈落奚的殺手，沈落奚為了保護方姝將人引開，自己被逼落了懸崖，醒來以后就記不起這段事。加上當時醒過來以后，沈家已經亂成一團，沈爹又突然暴斃，她也突然死了，許多秘密就被埋了下去。

    方姝聽完，大喊一聲：“沈落奚，你混蛋！”

    伴之而來的是一聲嬰孩的啼哭。生完一個，另一個也就順利了許多，兩個紅彤彤的小孩被抱出來的時候，方姝已經累的暈了過去。

    兩個孩子陸續出來，三個穩婆卻都松了一口氣，還好母女平安。這權貴家的生意可真不好接。

    產婆都是人精，方才聽到了一個了不得的秘密，此刻恨不得立刻跑出去。她們齊聲道喜道：“恭喜大人，是兩個千金。”

    沈落奚看都沒看一眼，甚至跟遇到仇人一樣道：“拿開吧。”

    穩婆以為這家大人只是不喜歡閨女，但是她們也不敢多言，抱了孩子就去了隔壁房間。

    燕王妃見孩子被抱出來了，卻不知道大人的情況。她生怕自己女婿混賬的舍大保小，慌張的問：“我女兒怎么樣？”

    “母女平安，是兩個千金。”穩婆將受不得風的孩子抱到了隔壁，一個人則留下來回話。

    燕王妃這才松了一口氣，一旁等候的兩個小家伙也松了一口氣。

    沈瑜臉色終于柔和了些，他對盯著熊貓眼的曇昭道：“你去睡吧。”

    曇昭卻不依，抱著燕王妃的胳膊：“我也要去看寶寶。”

    方姝醒的時候，覺得身上黏糊糊的非常不舒坦，尤其是頭發，汗臭味熏的她鼻子都僵了起來。轉身就看到身邊還有一個龐然大物正抱著她睡覺，濃重的鼻息吹的她耳朵癢癢的。

    方姝動了一下，還是疼的。她用手專門挑了沈落奚腰間的軟rou，轉著圈掐了一把：“別睡了。”

    沈落奚醒過來，看到方姝活蹦亂跳還有力氣掐他，放心的笑了。他道：“好，不睡了。”

    方姝道：“臭。”

    沈落奚起身，聞了聞自己，然后下床穿鞋：“我去洗澡。”

    方姝：……

    “我是說我臭。”

    “不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