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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無邪是金風細雨樓的大總管,又是白樓樓主,平日里空閑實在不多,蘇夢枕將他身上的事務分薄了一部分交給白愁飛和王小石,這才讓他得以松一口氣,每天晚上來小院一個時辰,教李凝刀法。 楊無邪的刀名為攔不住刀。 每一刀都攻向人的要害,所以刀刀要命,除非對手不要命,否則就攔不住他的刀。 相應的,這套刀法很簡單,只要記住了人體的要害,刀足夠鋒利,動作足夠快,就能殺人。 李凝學得很艱難。 不光是楊無邪能教她的時間太少,也是因為她很難對著一個活生生的人下狠手,引雷術畢竟是引雷術,不是手里的刀,要她一個連血都少見的人下手捅人刀子,這畢竟需要時間。 楊無邪卻已經足夠驚訝了。 自從溫柔來了汴京,金風細雨樓就時常為她收拾爛攤子,從前從未有過人能讓溫柔吃癟,然而遇到李凝,溫柔除了自己生悶氣,竟然連找茬都不敢來,故而在楊無邪心目中,李凝一定是個比溫柔還蠻橫的大小姐。 他本來已經做好準備替自家公子收拾這個比溫柔還可怕的爛攤子了,然而李凝脾氣性格都十分溫和,他很少有時間能夠練刀,故而教李凝的時候也不肯放松,常常自己就練了起來,李凝竟然也能跟上,每天都是扎扎實實跟著他練滿一個時辰,從她的熟練手法來看,不光是那一個時辰,在他走后,她必然也是自己下了苦工練過的。 這跟說好的不一樣。 不到兩個月的工夫,楊無邪已經在盤算著讓李凝殺幾個人練練膽了。 李凝坐在院子的樹蔭下用冷水敷著酸疼的手腕,溫文正在調制一鍋聞起來還帶著淡淡香氣的毒液,據他自己說,是準備等李凝刀法出師之后,替她配一種用來淬刀的毒。 李凝有些稀奇,但她并不覺得毒本身有什么不好,和武功一樣,防身的東西再毒再狠,只要不濫用,在她看來就不算什么。 溫文制毒的功夫還在兄長溫晚之上,溫家流傳在江湖上的毒每年有一半都是出自他手,也就是跟著李澈這一年半的時間才減緩了他制毒的數目,這會兒重cao舊業,除了一開始有些手生之外,一切都顯得老辣而嫻熟。 李凝問他,“這香氣不會有毒吧?” 溫文笑容溫和,說道:“只是附帶的香,毒本身是無色無味的,只是無色無味的毒很難鎮得住人,香氣還可以調配,姑娘喜歡什么花?” 李凝想了想,她還真沒有什么特別喜歡的花,只好搖搖頭。 溫文笑道:“那就杏花,杏為貴花,美而不盛,粉而不妖,其他的花不是過于清淡,就是過分俗艷了。” 李凝覺得他像是在夸自己,可又分明是在說花,也就沒在意。 溫文又道:“這毒名叫沾衣香,如香氣沾衣,但凡沾了一點毒,一息之內就要人性命,天底下無藥可醫。” 李凝起初還在點頭,等聽到后面,不由得蹙起了眉頭,說道:“可要是誤傷了人怎么辦?” 溫文卻搖了搖頭,說道:“把姑娘逼到拔刀自保的地步,何謂誤傷。” 李凝輕聲嘆了一口氣。 大約溫文這樣的,才能算是江湖人吧。 臨到夜晚的時候,楊無邪來了,李凝原本以為他是來教刀的,只是奇怪他為什么來得這么早,然而楊無邪卻笑了笑,說道:“請姑娘隨我來一趟。” 李凝如今用的刀是楊無邪原先用過的舊刀,半長不短的一把袖中刀,剛好是楊無邪的半臂長短,楊無邪又比常人高出一截來,刀也就很長,如今入夏,她穿的是輕薄裙裳,衣袖自然下垂時還好,稍有動作就露出刀身痕跡來,很是刻意。 楊無邪倒是沒注意這個,帶著李凝直去了金風細雨樓的地牢。 地牢里關著不少人,但難得并不嘈雜,也有些怒罵哀嚎的人,終究不多。 楊無邪帶著李凝來到一個囚籠前,指了指囚籠里一身臟污的中年漢子,對李凝含笑說道:“姑娘來,試試刀。” 李凝怔了怔,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 溫文按住她的肩膀,回了楊無邪一個笑臉,問道:“楊總管,你先報一下這人的罪名。” 楊無邪看了看李凝略有些蒼白的臉色,頓了頓,說道:“這人是六分半堂籠絡的一個地方惡霸,平日里以拐賣婦人孩童為業,近來也兼攔路殺人劫財,雷損死后這人得了風聲竄逃,樓里花了些時間才把他抓回來。” 第34章 黃昏細雨紅袖刀(9) 李凝見過的死人不少。 殺過的人更多。 然而不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 她從沒有過親手殺人的經歷,即便知道眼前的人該殺,可要她拿刀去捅一個人的脖子,實在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圍。 楊無邪對這樣的情況沒什么經驗,金風細雨樓的兄弟不說個個都殺過人, 但至少都有殺人的膽氣,楊無邪今年還不到三十歲,卻都快忘了自己殺第一個人時是什么情形了。 李凝握著刀, 想要閉上眼睛不管不顧地刺下去,溫文卻道:“看著他,看著這個人斷氣, 否則這一刀就不作數。” 李凝白著臉, 不敢和那中年漢子對上視線,刀尖對準他的脖頸,然而一到要刺下去的時候,她的手腕就像是沒了力氣一樣。 楊無邪在一旁說道:“看準了再下刀,一刀斃命,不能給敵人一點喘息的機會。” 李凝聲音微顫,“我知道……” 楊無邪還待再說, 忽然瞥見她蒼白的臉龐,宛如閃爍著繁星的雙眸, 怔了怔,沒再開口。 李凝的刀尖一寸寸逼近那中年漢子的脖頸,就在即將刺下去的時候, 那中年漢子有氣無力地笑了幾聲,呸出一口血沫,大聲地說道:“死在美人手里,老子不虧!老子做了鬼也要來……” 溫文按住李凝的手,把刀尖直接送進了那中年漢子的喉嚨里。 刀尖傳來顫抖,連帶著李凝也跟著顫抖起來。 李凝立刻想要閉上眼睛,但又想起溫文先前說過的話來,蓄出了淚花也不眨眼,死死地看著那人掙扎著呼吸,發出嗬嗬的聲響,明明是個很短的過程,她卻覺得長得要令她窒息。 忽然有個人說道:“刀再下一寸,能給他一個痛快。” 李凝正在六神無主的時候,聽了這話,下意識地照做,刀尖向下割開動脈,隨即就被鮮血濺了一臉。 囚籠里的人徹底斷了氣。 李凝腿一軟,溫文連忙扶住了李凝。 楊無邪原本也是想上前看看李凝的情況的,隨即就聽見了不遠處的咳嗽聲,他的腳步硬生生地轉了過去,果然見蘇夢枕正立在地牢的過道處,一聲接著一聲地咳。 楊無邪驚道:“公子怎么來了?” 蘇夢枕咳完,臉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