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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房間又歸于黑暗,何安方才睜了眼,仰面躺著漫無目的地死盯著天花板。冬去春來,東川傍晚六點的天還沒有完全暗下去。雖然沒有夕陽,可春風拂柳,沿著三度江漫步也不失一種浪漫。這處是觀光游覽的勝地,常有游客三三兩兩地聚集著合影或者錄像。長椅上坐著兩個戴著棒球帽和大墨鏡的人,幸而周遭樹木茂盛,游人又專注于瀏覽景觀,倒變成了大隱隱于市。六點一到,約莫過了半分鐘,岸邊燈一路亮過來,眾人的視線一路跟著光明走。何安撐著腦袋享受這短短的幾秒,回味起當年年少的甜蜜。被美好的記憶吸引了去,也就不再專注這燈光秀,他微微低頭去看垂柳,卻不想,居然瞧見了一頂帽子。那棒球帽他認得的,世上僅此一頂,是李如灝的小侄子自己手繪的作品,上面還有那孩子獨特的標識。他那時相當自豪,長輩們都夸他有藝術天分,爭著逗弄他說要買了他這頂帽子做收藏,以后等他成了大家說不定還能賣個好價錢。可他誰也不讓碰,說要送給最敬愛的小叔叔李如灝。旁邊那個男人何安不認識。他們看完燈光秀便起身離開了,不知聊了什么,李如灝笑嘻嘻地抬手去捏那男人的臉,反倒被那人用帽檐戳了幾下肩膀。食指輕輕拂過被愛人親吻過的地方,何安想起那天訪談,許騰無不艷羨地說李如灝居然會這么直白地向他示愛。何安當時也很驚訝。上大學的時候,李如灝最喜歡抱著他黏糊地說你是我的繆斯。后來他們都有了自己的事業,習慣了一起過柴米油鹽的生活,享受起平淡的溫存。何安想,大概因為他們真正是個成年人了,那些rou麻的情話自然也不必如此坦露地表達。疑竇陡然而生,何安突然問自己,我真的是那個繆斯嗎?或者說,我現在還是他的繆斯嗎?何安轉念又嘲笑起自己,兩年前就在外面的客廳,周圍一地碎瓷瓶,他指著被一拳揍得鼻梁骨折的李如灝像個瘋子一樣聲嘶力竭地說,我不管你在外面有多少情人,我只要這個家,這個家族,表面的安穩和睦,如果你做不到,我就毀了你。何安空有姿態卻毫無底氣,他哪兒來的力量和資本能毀了李如灝呢。可李如灝妥協了,他低眉順眼地說著傷人的話,最后又說,我要你。二十八歲的何安心比天高,不愿意承認這段感情的失敗,不想要看見別人遺憾的目光,所以他用盡手段強留一個留不住的人。但他又不想像個被拋棄的人低頭苦苦挽留,只能昂著頭說,我在乎的并不是你這個人,而是兩個家庭的關系。兩年兜轉,何安突然后悔當初為什么不干脆地分道揚鑣,也好過如今像個驚弓之鳥。這一年多的安逸溫馨叫他忘記了,他們大打出手的那天,李如灝頹喪地抱著腦袋說:“我承認我做不到只守著你一個人。”第二天何安下班回家發現李如灝也在,孫晨和幾個助理被叫到家里來開會。何安一天忙碌下來整個人看著蔫蔫的,換了家居服正坐在廚房的吧臺邊喝水,順便思考晚飯點什么外賣,李如灝就端著咖啡杯走了進來。“坐這兒發什么呆呢。”李如灝倒了杯酸奶,倚著料理臺閑聊。“休息。”“上班累了?看著沒什么精神。”“還行。”何安遞過放在一邊的紅色信封,“剛寄過來的,吳昊宇的結婚請柬。”吳昊宇是他們二人高中時的學弟,關系不錯,后來大學考去了安照市,然后在那邊生了根。李如灝接過來拆封,那邀請函做的別致喜慶,還附上了新郎新娘的婚照。他讀劇本似的看了會兒,調笑道:“我當怎么了呢,為這不高興?”“我能有什么不高興的,”何安從他手中拿過請柬,“下個月20號,好像是禮拜天吧?你準備去么?”休息時間,孫晨恰好也進來幫大家倒咖啡,李如灝說:“你等會兒回去看看下個月20號我有什么安排。”孫晨想也不想就答:“那天吳導回國,王總幾個定了要替他接風。”李如灝略一思索,說:“推了吧,你想個理由用我的工作微信發過去,說我改天再親自上門去拜訪老先生。”孫晨點點頭道知道了,接著端起托盤往書房走,給他們夫夫倆留私人空間。她心里不禁咂舌,那吳導吳老先生算是李如灝的半個老師,八年前吳導在東川影視城拍戲的時候,李如灝就經院里老師推薦開個小后門去做了助理。吳導起先不樂意,久而久之卻越看李如灝越喜歡,常夸他有天分肯吃苦,從攝影到剪輯,吳導幾乎是手把手教他的。后來吳導大病一場,一直沒能根治,現在算是半退圈狀態在國外療養。李如灝每年必抽半個月去探訪老先生,此次他回國,李如灝更是早早地囑咐孫晨不要安排那天前后一周的行程。如今為了個婚禮竟然說改就改了,全然沒有先前重視的模樣。孫晨心里覺得奇怪,不過回書房后被大伙兒八卦某影后的三角戀打了岔,在記事本上記了老板囑咐的事后就加入了討論。何安也深知李如灝對于吳老的敬重,不過對于他做出的選擇倒是意料之中。何安笑著感嘆道:“想當初高中快畢業那會兒,就數我們倆和吳昊宇關系最好。高三生的教學樓離食堂最近,可每次到飯點咱倆還要等他慢吞吞地從第一教學樓走到第三教學樓,每次去吃飯都是擠著最后一個。”李如灝被戳中了回憶,跟著附和說:“他就是這樣,做什么事都溫吞,好像沒什么能讓他著急似的。”何安把一張請柬翻來覆去地轉,“虧我一直覺得咱們三個要好,結果你看看,人家都要結婚了,我們連個伴郎也挨不上。”李如灝喝完杯中的茶,沖洗后又重新倒了咖啡準備回去繼續開會,“他也是聰明人,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心里都跟明鏡一樣。別人當他單純地像小孩,其實他比別人都知尺度,知進退。”何安嗤笑一聲再不說話,仍舊閑閑地窩在廚房偷懶。照片上的男孩還和他記憶中一樣,十多年過去居然沒有什么變化,還是一張娃娃臉,笑起來眼睛彎彎地像是月牙。他沒有看鏡頭,而是深切地望著旁邊溫婉嬌俏的女孩。何安記得男孩左眼角有一顆淚痣,他湊近了請柬去看,也沒看出什么來。是后來點掉了?吳昊宇以前常抱怨自己的淚痣不好看,他的原話是“太娘太女氣”。李如灝卻夸那淚痣大小深淺正合適,襯得吳昊宇漂亮俊氣。他們兩個爭不過,就讓何安來投票,何安想要討吳昊宇開心,自然是幫著他說話的。何安在廚房呆了半天,最后決定去奚岳岑家蹭飯吃,里面一幫人餓了自然會叫外賣,用不著他cao心。何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