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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宮宴困了不少世家女眷在后宮中,逼得世家俯首,朕是皇帝,倘或兩位太后不犯上作亂,他們一點事兒都不會有。這種時候了,您還覺得背后有范陽吳氏撐腰么?” 西太后頹然。 她算是明白了,蘇凝綠根本不是什么她們以為軟弱可欺的小可憐,她就是一頭狼崽子,瞧著再像狗,長大了要人也是一咬一塊rou,再狠毒些,便能要人的命了。 她當初算計著米囊子能賺錢,在朝中上下里里外外打點,她又示好奢華,哪一樣不要錢,上回施家出事,還順帶給隆懿太后添了一波堵,她一貫覺得自己這步棋走得很好。 卻沒想到,小皇帝早就起了疑心,不然也不會一查就查到她的頭上來了。 楚王是個莽夫,又同蘇凝綠不睦,隆安太后特地挑了嶺南這個地方,乃是蓄謀已久,可蘇凝綠一步一步地瞧著她走到如今,又何嘗不是蓄謀已久。 “按,”蘇凝綠問,“販賣這個數量的米囊子,該當何罪?” 她瞧向謝淮,眼睛亮亮的,哪怕是要置人于死地的時候,她瞧著他的眸光也依舊溫暖而柔軟。 謝淮略想了想,才一板一眼地道:“若超半斤,則罰銀百兩,勞役一月;若超十斤,則抄沒家產,終身流放;若超百斤,則抄家產、誅三族,九族之內,三代不得為官。” 他每說一句話,隆安太后的臉色就更灰敗一分。 “好,好得很,”隆安太后凄凄地笑起來,瞧著蘇凝綠說,“你比你娘厲害,像極了先帝,心思深沉,算計人起來,竟能蟄伏至今。” 她自然不是沒有準備的,原想拖延時間,謝淮卻瞧出來了,問她,“西娘娘是在等你您準備好的南衙府兵?——軍中動亂,已被徐將軍控制住了,不時,反賊伏誅的消息,就會傳遍京都。” 她終于也站不住,同先時的隆懿太后一般,身子滑落在地。 蘇凝綠俯身,瞧了瞧這兩個在自己成長路上扮演了多重角色的女人。 她們是她名義上的母親,權謀之路上的老師,登頂之路上的絆腳石。她前半生,在先帝還在之時,過得順風順水,而先帝去后她所遭受的所有苦難,都來自于這兩人。 其實,剛開始相處的時候,關系也并沒有那么糟糕。她甚至也從她們身上,感到過在王美人身上所不曾流露出的些微慈愛的。 可感情在權勢的催化之下,總是變質得如此之快。 “今日之事,不會有人傳出去半分,”蘇凝綠慢慢地道,“還政詔書,還請二位擬好,朕過會兒便著人來取。” 她似乎是覺得有點冷,說完話,便攏著披風往外去了。 緒娘踉踉蹌蹌地跟上,蘇凝綠回身瞧了瞧她,靜靜地笑起來,說,“不是說約了徐將軍出去玩么?回房收拾收拾,打扮一番,便去吧。” 這話來時的路上她便說過,此時再說,又是另一番心境了。 緒娘雙眼含淚,瞧見小皇帝的模樣,不知道該是敬佩還是心疼,最后只道:“奴……奴謝過陛下救命之恩。” “不客氣,”蘇凝綠眨了眨眼,揮了揮手,“去吧去吧。朕在花園里頭轉一轉,望春花開了呢。” 謝淮靜靜地陪她在御花園里頭亂逛,不時下起了細細密密的小雨,望春花叫打落了花瓣,在水流之中漂浮打轉兒,像是一艘艘漂泊不定的孤船。 謝淮要叫人去拿傘,蘇凝綠卻擺了擺手,止住了他的動作,只是道:“丁點大雨,不要緊。” 她仰起臉來,叫濛濛的細雨撲了滿頭滿臉,不由得瞇起眼,隨后靠在了謝淮肩上,低聲道:“太傅今晨叫送來的花,我見到了。” 謝淮“嗯”了一聲,摸了摸她的頭發,問她,“喜歡嗎?” “喜歡,”她認認真真地說,用腦袋抵著他的肩膀,想了許久,捂著眼說,“我有些想哭,你不許看我。” 謝淮伸手,強勢又溫柔地掰起她的腦袋,她像是有些不自在,可眼眶紅紅的,分明是已經哭了。 他并不笑話她,只是低下頭,替她吻去頰邊淚珠,她反倒不好意思哭了,用手抵住他肩膀,“這光天化日的……” 謝淮莞爾,用額頭頂著她,認認真真地瞧著她清亮的眼睛,只是道:“我方才很擔心,不怕你被欺負,就是怕你覺得委屈,怕你不高興。” 她怔怔地道:“我……” “我不知道你先時有沒有怪過我,”謝淮說,“柳娘子出事那會兒,我不在你身邊,現在想來很是后悔。阿綠,那會兒,我瞧見你哭,我很心疼。” 她怔了怔,忽然有些古怪地否認說,“我才沒哭。” 謝淮莞爾,知道她死鴨子嘴硬,也不拆穿,只是抬起手來,拿袖子替她擋著雨。 她舉頭,瞧見他袖子邊緣繡著清雅的竹紋,又慢慢地說:“我不怪你,謝淮,我早就明白了,這世上總有些事情,是不能挽回的。我不怪你。” 她靠到謝淮胸膛之中,慢慢地闔上眼,雨水漸漸浸潤了她的睫毛,方才那個胸有成竹、不可一世的女帝,到他懷里,好像又成了個尋常的柔弱小娘子。 謝淮緊緊地摟住了她,低聲說,“往后你需要我的時候,我一定會在你身側。” 他常常想,他的阿綠這樣生動美麗,這樣不可一世,可竟也要吃這樣多的苦頭。 他幼年喪母,父親也是可有可無,其實吃過的苦頭并不比她少,可這些苦放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尚且覺得能夠咬牙挺過去,放到她的身上,卻只讓他愧疚且憐惜。 愧疚為什么自己不能為她擋風遮雨,為她濾掉一切有害的事物,為她撐起一片天。 蘇凝綠伸手,正好有一片叫雨水沖刷落下的望春花花瓣輕飄飄地落到她掌心,她笑著把花瓣遞到他的手中去。 謝淮莞爾,同她十指緊緊相扣,那片花瓣軟軟地貼在兩人掌心,叫揉成了一團,他低下頭去,隔著細密雨幕,吻住了小皇帝帶些冰涼的唇瓣。 他在她面前總有些不善言辭,情愛不能輕易說出口,可所有的憐惜與疼愛,都在這一吻之間體現得淋漓盡致了。 …… 雨幕之外,楚王世子雙手環胸,依著欄桿,輕輕嗤笑,說:“皇姑姑今兒的算計,可真是叫我大開眼界,現在想想先帝把我父王直接丟到嶺南去,還指不定是為了保誰的命呢。” 王總管微笑,道:“陛下也算顧念親情之人了。” 楚王世子忽然眼睛一亮,說,“皇姑姑是顧念親情,對旁人可不留情,倘或今日之后,謝淮對她已無襄助之力,她又會怎么對他?” 王總管淡淡地道:“世子,慎言。” 楚王世子笑起來。 他并沒有再說什么,可不久,謝淮卻在宮門前遇上了等著自己的楚王世子。 他略有些訝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