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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完。 裴清道:“兩宮太后那頭,必然是要給阿綠極大的壓力的,你們要怎么辦?謝淮同謝家的關系也曖昧不明,說是除了族譜,可旁人看來他不論如何都還姓謝,難免說他叛出家族,也要有些微詞。再者,阿綠短時間瞧著沒有移情別戀的打算,可先頭的諸位女帝,可是個個都新歡舊愛無窮盡的,這樣才把風波詭譎的朝堂給控制住,阿綠你既然只要他一個,便是要放棄旁的世家的助力,你當真想清楚了么?” 本朝一貫沒什么后宮不得干政的規矩,前朝和后宮從來就分不開,后宮所謂三千佳麗,便是前朝各家勢力的縮影,皇帝要想要自己的位置坐得牢靠,要靠各路大臣,而后宮便是同臣民們維持關系的最好途徑。 像先帝那樣,放著好好的世家女不要,偏寵一個小官家庶女的本就在少數,而今的蘇凝綠,羽翼未豐,更需要世家助力。 先帝為她安排得妥當,其實不論裴清也好,徐清鴻也罷,這兩人再有出息,到底也只是區區少年而已,先帝真正為她留下的,乃是徐家和裴家這兩個數一數二的世家大族的助力。 若無聯姻,又有哪個家族,會貿貿然全身心投誠于她呢? 說到底,這個天下不是皇帝一人的天下,也不是什么所謂的百姓們的天下,而是數不清的世家門閥們共有的天下。 尋常世家子弟,脫去自己的家族烙印,根本什么都不是。如今的裴清已是坐鎮一方的少年將軍尚且如此,尋常世家子弟只有比他更人微言輕的。 反倒是謝淮,當初從謝家族中除名,如今還能有這樣大的造化,這樣的人才是少數。 裴清的話雖然不好聽,卻真誠實在極了。 他這人一貫心思深沉,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足見其用心。蘇凝綠瞧了瞧他,半晌,才遲疑著說:“你能說出這番話來,我便要謝過你的心意了。裴清哥哥,這么多年了,難為你還能惦記著我們幼時情分。” 裴清嘆了口氣。 他倒是寧可,小皇帝再沒心沒肺一些呢。 蘇家的人瞧著都是一個德行,對旁人如何冷酷無情,對著心上人卻恨不能把心都剖出來雙手奉上。他原來嘲笑一心系于馮汜的慶明長公主是個傻的,現在瞧瞧,蘇凝綠又未嘗不是如此。 謝淮面色卻未曾有變。 他舉簪,挾了一片小皇帝愛吃的水煮rou片,慢條斯理地咀嚼起來。他并不愛吃辣,這水煮rou片乃是去了一半的辣椒的,仍然吃得他額頭上冒出細細密密的汗珠,他又生得白皙,瞧著面龐生暈,倒是少了些平日的疏冷氣息。 他端起茶盞,喝了口清茶壓了壓,才轉頭瞧向故作鎮定的蘇凝綠,淡淡開口問,“陛下,可會覺得,為了弱水一瓢,放棄了風景萬千,覺得可惜?” “我不會覺得可惜,”她卻微微笑了起來,瞧進他的眼睛,認真地道,“裴清哥哥以為我還是那個不定性的小孩子呢,我又豈會不知,有些話說出口了便要負責,我說心悅,不是說一時歡喜,是此生此世,都將滿腔心神寄予你一人,旁人給我助力,卻只你一人是我依托。” 小皇帝這話說得纏纏綿綿,卻又足夠擲地有聲。 裴清黯然地垂下眼眸,頭一回明白,自己也許當真不夠理解蘇凝綠。 徐清鴻卻好似有些懵懵懂懂,他還是個不知情愛為何物的少年,縱懂得了動心的滋味,卻不知道一段感情的背后會有這樣多的計較——最難得的是,分明有那樣多的計較,可陛下同謝太傅相視之時,眼里卻摒棄了一切計較,只剩下滿腔情意。 這一頓飯,吃得眾人各懷心思,不等席罷,裴清便尋了借口離去,徐清鴻亦是匆匆走了,緒娘略略猶疑,也跟了上去。 蘇凝綠倒是坦然,一本正經地同謝淮說,“這樣,老師你可算是信我了?” 謝淮瞧著她,突然明白,今兒這場宴席,本就是她的設計。 她雖喜歡算計人,心里頭卻很把裴清和徐清鴻當成了自己人,不愿意叫他們心生芥蒂,更不愿讓他們心存僥幸,索性當著面把話攤開了說。一個合格的帝王,這會兒本不該表態,由著他們向自己爭先投誠才是。 “我信。”謝淮喟嘆道,“您是帝王,又何必這樣表露心跡。” “因為……” 因為知道你為我付出了很多。 蘇凝綠想起很多年前那個初到宮闈之中的少年郎,生得文弱清秀,從不與人紅臉,如今竟也漸漸長成眼前權柄甚重的謝太傅的模樣了。 “我知道老師,其實一點都不喜歡當謝太傅,”她喃喃說,“你一直是為了我守著的。我知道,我都知道。” 謝淮側身將她攏到懷中,慢慢地拍著她的脊背,瞧了瞧遠處,溫聲說,“我心甘情愿的,我知道,阿綠也是心甘情愿為我好。” 兩情相悅,不過如此。 蘇凝綠由著他摟著,半晌才想起來,只道:“……這番回去后,把事情都定下來,從今往后,太傅便是朕一人的太傅了。” 謝淮摟著她,覺得自己像在摟著一個軟綿綿的大寶貝,聽她這樣孩子氣又認真的話,便輕輕笑了起來,低低地“嗯”了一聲,說,“好,都是你的。” ☆、第 65 章 自那日席上的一番話后, 裴清便沉默了許些,不再見天兒地往小皇帝跟前湊, 反倒叫人給她遞了話, “在河西待了許多年頭, 此番也該回京瞧瞧, 我雖不才,可若陛下有什么要幫忙的, 盡管開口,清絕無二話”。 這已不是先時的告白,而是身為臣下的肺腑之言, 再過兩日,戰場清掃完畢, 戰俘也有了定數, 大軍浩浩蕩蕩地班師回朝。 此番回京的陣仗,因著是打了勝仗,倒是比先頭來時還要大上許些, 腳程卻并不慢多少。 途中無趣, 緒娘長到這么大,乃是頭一回出了河西的地界, 瞧著什么都覺得有趣。她的年紀也不過比蘇凝綠大一些, 平日很會故作端莊,如今卻漏了餡兒,連瞧著不認識的花木都要多說兩句。 蘇凝綠不由笑她,“緒娘如今這個樣子, 到了京里頭,可不是要把下巴都驚掉。” 緒娘面上微微發熱,只好求饒道:“陛下,可別臊奴了,奴不說了便是。” “可別,”蘇凝綠懶懶地打個哈欠,“途中無趣,就指望著你這些胡言亂語打發時間呢。” 先頭緒娘見了途中的商隊,叫那些商人騙了去,信了什么會說話的人皮蠱的傳說,結果使了不少銀子,買回來一對白白胖胖的小銀魚,壓根就不像在那商人手中那樣會說人話——當時商人用腹語蒙騙了她。 緒娘氣了個半死,揚言說要追上商隊討個公道,叫徐清鴻哭笑不得地攔了,最后一對小銀魚因著飼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