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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稀罕,便忍不住多瞧了幾眼。 謝淮心里有些不舒服,將看什么都新鮮的小皇帝往身后帶了帶,掃了那些窺探者一眼。他久居高位,也只是對著女帝才有好脾氣,平日里百官觸見他冷然的眼神都要退避三舍,何況這些無功名在身的窮書生? 一時,明里暗里的窺視目光便少了好些。 蘇凝綠渾然不知他的心事,瞧了瞧,招了店里的小二過來。 小二見來者俱是衣衫錦繡,便知道是大客戶,笑得牙不見眼的,道:“小娘子欲要買何種書冊?小店收納齊全,我只有您沒聽過的,絕對沒有您聽過而找不見的。” 蘇凝綠好奇地道:“我見里頭有不少捧著冊子看的,難道是不買就不許看嗎?” 小二笑道:“只交一碗茶水錢便罷了。” 謝淮見她仍是懵懂,便壓低了聲音解釋道:“會留在這里的,都是囊中羞澀買不起書的,交幾個銅板,隨便看多久都行,若是餓了,店內還有賣吃食的。” 吃食同樣不貴,那些個窮酸才子頗愛此處,很愛在書肆里頭尋一個小角落,或說些讀書心得,或是針砭時弊高談闊論,總歸成本如此低的交友場所,也偶爾能蹦出值幾錢銀子的遠見卓識。 蘇凝綠這才恍然,驚覺這家書肆很會做生意,她倒是想留下來翻一翻話本,只是里頭熙熙攘攘的,她出生起就不曾同這樣多的人站得這么近,倒有些為難。 小二機靈,見她反應就要請她上樓去,豈料后頭的郎君更快些,丟了碎銀子給他,淡道:“樓上要一雅間。” 小二不意這瞧著闊綽的公子倒是十分懂行情,掂著碎銀子的重量,更高興了些,領著二人上樓,還殷勤地問了兩人要看什么書。 蘇凝綠想了想,開口說:“要那些個寫雜文軼事的,最好能多寫點兒……各人家里的八卦。” 她說這話的時候察覺到謝淮正在注視著自己,便扭頭,理直氣壯地問:“怎么了?這叫見微知著!關心民生,就要從小事做起,還有比各家的八卦更無關痛癢的小事了嗎!” 謝淮:算了,你是皇帝,你有理。 小二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小娘子是對哪種類型的八卦感興趣?本店近來新印了一批話本子,是以‘群英榜’上各位為人物原型寫的,斯文冷峻的謝太傅、霸道邪魅的徐大人、風流倜儻的裴將軍……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盡在尚恩書局。” 謝淮:“……” 蘇凝綠說:“哦?……斯文冷峻?”她一面說著,一面拿眼睛去瞧謝淮。 “近來城里的小娘子們最好這一口!”小二說,“都說是因著謝太傅的緣故呢,這系列話本賣得快脫銷了!” “給我來一本!” “不行!” 兩道聲音齊齊說。 謝淮一出口就覺得不妥,以他往日妥帖的性子,極少會這樣當嚴厲地反駁女帝——可他又不想讓她看以自己為主角的斯文敗壞的話本,因此只好與她對視,僵持著。 小二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估計是把謝淮當成了這小娘子的追求者或是愛人,縮了縮脖子,同蘇凝綠道:“小娘子,這……身側既然都有了這樣俊秀的郎君,又何必再拘泥于那話本子里的謝太傅呢。” “這你就不知道了,”女帝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我心悅謝太傅已久,自然想看看以他為主角的話本。” 謝太傅本人:“……” 謝太傅本人感到麻木,拒絕再和女帝交流此事。 最后小二還是沒敢在白衣郎君的死亡凝視下當面給女帝取來她想要的書冊,反而是推薦了另外一人,“小娘子可知道相城先生么?店里新印了相城先生寫的話本子,還有先頭賣得最火的也有貨。” 蘇凝綠好奇道:“相城先生是何許人?” 小二便知她是個久居后宅的,于是耐心地解釋了一番。 相城先生不知何方人氏,近些年在京城的創作圈嶄露頭角,尤其以寫得一手好志怪而出名。按說如今的志怪里頭,什么狐妖吸人精氣啦,女鬼書生風雪破廟相會啦,或者商人漂泊海外與龍為媒啦等等等等,大多寫風月艷事,男歡女愛,不過披了個妖鬼的名號,又多添幾分□□。如此文字,只能受俗人喜愛,難等大雅之堂。 可相城先生所寫的,卻是隱喻了如今的京城高官重臣的后宅風流之事,譬如他成名作一文,男主角宣某原是乞兒,為羅剎女所救治,后娶羅剎女為妻,愛其妖冶美貌,又得錢財萬貫,成了一方富賈。后那羅剎女竟得了失心瘋,一日溺死于井中顯出原形。 世人皆道宣某受騙,連帶著亂棍打死了那羅剎女之父,唯有一幼兒逃家而出。多年后那幼兒成人,做了大官,便至御前鳴冤。 原來當年宣某早知妻子身世,貪圖她豐厚的嫁妝,娶了羅剎女后日日折磨她,在她飯菜中下□□,使她常常恍惚瞧見幻覺,終于不堪忍受投井自殺。 羅剎非人,卻心懷憐憫,宣某為人,實忘恩負義。可見世間眾人,其不如羅剎遠矣。 這的原型,便是當年轟動一時的宣州殺妻案。雖然相城先生所用皆是化名,現實中也沒有羅剎這個族類,卻仍然能被有心人推出蛛絲馬跡來。 除了外,還有許多文章,都是由真實事件改編而來,佐以瑰麗文采,既有怪異譎詭,文辭華艷,也有刺貪刺虐,警戒頑愚,實是雅俗共賞,有口皆碑。 如此奇人,又總是踩在一些王公貴族的容忍線邊緣頂風作案,倒是得了許多民間士人的追捧,也是一些市井小民的睡前讀物。 蘇凝綠對此倒是頗感興趣,她天生愛八卦,卻又覺得讀圣賢書長大的謝太傅興許還是會惱怒,卻見他只是面色略有幾分古怪,既不附和,也不反駁。 她大感意外,“你怎么不說有辱斯文?” 謝淮板著臉說,“我要說了,難道您就不看嗎?” 她便莞爾,說:“自然還是要看的。” 不時,書就被送到了蘇凝綠手上,還附贈一碟瓜子,一壺茶水。她四處瞧著這雅間,里頭方方正正,著實算不得寬敞,卻勝在了安靜整潔,怪不得價格是樓下數倍。 她窩進椅子里,翻開了話本子。這一冊名,顯見是這相城先生又要開始編排某家后宅之事。她興致勃勃翻了幾頁,面上神情也古怪幾分。 謝淮似是早有預料,只問:“如何?” 若仔細看一看,其實這話本子寫得也極妙。施家案子中,施瑯因著自個兒持身不正反遭旁人算計,而算計他的人卻正是他的生身母親,此女應了那一句“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被稱為明珠夫人。其意昭昭,顯然指名了兇手就是薛氏。 最后,作者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