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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過來。他們昏黑一片的包廂好似獨立于整個世界之外,上不接天下不接地,漫無邊際。顧青讓的指甲狠命在膝上挫了一挫,從嗓子里擠出聲音:“總覺得這些日子,你我疏遠了不少。但我實在是不解原因,往日里相談甚歡,而今卻有了隔閡,怎么不叫人遺憾?倘若我哪里有了過錯,還請告知……”陸玉典截過他的話頭:“你哪里會有錯?是我錯了。”顧青讓怔了一怔,陸玉典緩緩轉過頭來,含笑問他:“想知道我錯在什么地方么?”四下燈光幽晦,他容顏卻如披風雪,分外瑩潔,雙眼是黑暗中灼灼的兩點火星。顧青讓忘了自己有沒有應聲或是點頭,只記得陸玉典猛然傾身過來,唇上一下感觸到酷烈的熱,嘴唇相貼的地方好像開出了一朵靡靡的夏花。他震驚得忘了反應。恰巧這時臺上的戲唱到了緊要處,鑼鼓胡琴一聲聲愈漸高亢,逼上九天,貴妃尖著嗓子嚶嚀一聲,宛轉蛾眉馬前死。滿堂彩聲如雷。陸玉典這才施施然松開他,微笑看他神飛魂驚,一顆恍惚戰栗的心無處安放。“我錯在對你起了不該起的心思,錯在誤將摯友作了夢中伊人,錯在……明知是錯,也無心悔改。”陸玉典一字一頓,語氣神色都不變如常,但這些話濺在寂靜的房中,掀起的卻是浪濤一樣巨大的水花,轟隆隆的雷響,就算此時頭頂忽有□□落下,也未必及得上此刻的聳動。若真是□□或許也還好……□□轟響的痛楚只有一霎,但某些天長日久的傷疤,帶來的創痕卻不會輕易消弭,往后還有許許多多的、苦熬的日子。顧青讓渾身關節都僵直了,好半晌才找出一句話,從生了銹似的喉嚨里冷冷地傳出來,古怪得不像是自己的聲音:“你為什么要說這種話?我……我和你從前勾搭的戲子可不一樣!你可別拿對旁人說的那些甜言蜜語來害了我……”“害你?對你剖白我的感情,便是害你嗎?況且這些表白我從來沒有跟別的什么人講過,甚至從前,我壓根兒就想象不到有一天我還會對人說出這樣的話來。你對我真的完全無情么?”顧青讓怕得發抖,他不敢去看陸玉典的眼睛,怕看見什么他不該看懂的神色,也不敢去聽陸玉典的聲音,怕聽見什么不該聽懂的情緒。但方才的話語已經在他心中激起了翻騰的波浪,心緒浮浮沉沉,頭腦一片混沌,無力解開這一團亂麻的死局。在陸玉典挑明之前,他從不知道原來男子與男子之間還可以奢求比至交好友更近的距離。仿佛有霹靂降臨在他頭頂,他激動得滿身熱汗,不知是驚懼還是惶恐。雷霆電光中,他似乎望見了不一樣的世界。但他不敢細看,害怕對他敞開大門的是人間地獄。“我們是朋友啊,知己之情難求,何必為了一時的沖動破壞彼此間的情誼?輕易做下荒唐的決定,將來定要后悔……”顧青讓勉力擠出幾句答話來,自己都覺得蒼白,然而一字一句均發自肺腑。這回事不是戲臺上煊煊揚揚的唱段,越傳奇越好,是橫在冰冷賭桌上的一粒骰子,翻覆間可輕易顛倒他的人生。他輸不起。“我不問別的,只向你的心發問——你,喜歡我么?只要你待我有同樣的心,別的什么東西我都不放在眼里。”顧青讓的心狠狠一顫,重重閉了閉眼睛,說:“沒有。”這兩個字他說得極為倉促,幾乎咬到舌頭。陸玉典終于露出了失敗者的神情,顧青讓忽然不忍心再多看他一眼,匆匆起身轉頭。“如果就當今天什么事都沒發生,那我們還會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他的話音很低很低,在包廂推開門出去的那條短梯上折了幾個彎,就湮滅在風聲里了。陸玉典僵直地坐在那里,不動,沒有起身去追離去的人。他臉上仍舊掛著得體的笑,要等著下一出戲也唱完,意欲用涵養的面具藏起內心的波瀾。小旦婉轉嬌嫩的嗓子還在咿咿呀呀地吊著,他卻覺得那些古老的歌兒都離自己很遠,仿佛是從水面上模模糊糊飄來的,借著破碎的波光沉入淤泥里。他自己是一個溺水的人,沒有半分掙扎脫身的力氣,這一切或許是由于他在大膽告白的那一刻耗盡了勇氣。茶水涼了,飄上來幾縷皺縮的茶葉,煙焦過一樣泛著黃色。陸玉典修長的手指拈著戲院的小茶盅,借著稀疏燈光漫無目的地打量。他的肌膚失了血色,比茶盅更像骨瓷,戲院的東西到底粗制濫造,一經細看,不禁便露出了那些浮艷粉飾下的丑陋根腳。這盞茶,這出戲,這場人生,凈是如此惺惺作態,倉惶不堪,教人興味索然。第6章逾墻子顧青讓逃也似的奔回家,一路渾渾噩噩,腳上濺滿泥水也渾若不覺。他或許剛剛才從一場夢魘里逃開。可當他終于縮回自己寄住的狹小房舍,筋疲力盡跌倒在床,魂靈跌回恍惚的皮囊里,那高熱的頭腦里卻滿是哀傷。他的心像秋天的落葉一樣無可抑止地沉下去,明白自己業已走出了這一年來的溫柔幻夢,走到沒有夢、沒有光亮的漫漫長夜中去了。是這樣不甘而不平靜的睡眠。猶如小石子投進水底,一剎的漣漪過后再也沒有波濤,那天之后他們沒有再見過面。陸玉典是他生命中的小小石子,徹底在北平這面大湖中湮滅了行跡,哪里都不見蹤影。但他的心頭始終硌著這石子,日思、夜想。沒過幾天他就病倒了。或許是因為入冬的寒風來得氣勢洶洶。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幾扇木板圍搭的寒酸小屋里,顧青讓癱在床板上,像只枯干的、埋在冬雪里的蟬,艱難等待著病魔抽絲剝繭。身體消不了多久就油盡燈枯,但總是會慢慢地好起來。心底茫茫然的病,一天天地抽得空了,卻看不到絲毫轉機。只能捱。所幸白日里大街上走著的,一個個趾高氣揚的公民、低眉垂眼的順民、目光呆滯的貧民,泰半也是沒有心的人。可見活在這世上,沒心沒肺也未嘗不好。唯有一回,他抱著一摞沉沉的書本經過學校的藏書室,懷中的心事和他踩在水門汀小路上的腳步一樣重。就在這時候,白墻下佇立著的陸玉典懶洋洋地將目光從腕表上抬起,他們二人的目光在回溯的風里撞到一起,沒有聲音沒有重量,但撞得粉粉碎。陸玉典那副在風塵中久經考驗的面龐上下意識地浮出半個笑,禮節性的微笑,但一下又條件反射般地捺下去。兩樣皆是本能,發生在理智之前。待他的心跳終于實實在在響起來,立馬便轉身,拂袖離去。顧青讓死死釘在原地,看他的背影。周圍沒有旁人,他很慶幸,這樣就沒有一個人能讀懂他的眼神。那雙眼睛仿佛是冬暮的燕子,終于等來一絲春的消息,卻已筋疲力竭了,翅膀從萎縮的肩背上塌下去。他同陸玉典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