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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的火?”“莫慌,我再給你做個扇風的小伙計。”唐淮意手指上似乎墊了什么東西,撿起地上的銅屑,竟如捏面泥一樣將它們捏在了一起,又拿匕首刻出形狀,指著一處道,“你折一片葉子夾在這里,對著爐子放好,彈這彈珠一下,它會幫你扇風。不用你盯著,也不怕伙計打瞌睡。”丁鴻:“……”唐淮意頗為得意地一勾唇:“如何,是不是佩服我?”“……唐淮意,”丁鴻靜靜地望著他,“你隨我回棲霞吧。”棲霞島,棲霞山,棲霞派。于丁鴻來說,這些地方自然可以來去自如,但對外人來講,汪洋、結界、迷陣,無一不是致命的。若要光明正大地從正門走進去也行,那必須要經過層層篩選考核,如資質、靈根、心性……別的不說,僅是心性這一項,丁鴻嗅都能嗅得出唐淮意身上的血氣和邪性。指望他得山靈首肯,那真是出奇了。可他這一會兒心里像是灌進了鐵,就是認定了想把這個人帶回去,朝也相顧,夕也相顧。難道他一個將來的棲霞掌門,還做不了這個主么?“我?”不光山靈給丁鴻使絆子,就連當事人也不配合。唐淮意臉上掛了一點兒玩世不恭的笑意,語氣挑釁十足地說道:“我沒有學過仙法,你還不是一樣被我劫了。”“你殺過的人再多,也不過是些普通人,充其量會點兒武功。”“大逆不道”四個字怎么寫,丁鴻心里已經不太清亮了,“我有靈氣護體,你的霹靂炮取不了我性命,最多傷一傷我。你也看到了,我很快就能好。而若我真要跟你拼,縱然你能掩飾身形,但只要被我發現一次破綻就是致命,我甚至無需與你拼得魚死網破。換做別的修士,即便修為不如我,你也很難傷其根本——這么不公平,難道你就不想修仙?”唐淮意挑眉:“仙門不屑收我,我也不屑入仙門。”“我收你。”丁鴻道,“我保你可入棲霞門下,我親手帶你。棲霞心法,五藝七絕,但凡我會的,我全都教給你。”按照棲霞的門規,歷代掌門只收一個弟子作為親傳,也只有這一人能襲承“五藝七絕”的全部秘籍,將來成為下一任掌門。丁鴻的師父還在世,他未繼承掌門時沒有資格收親傳徒弟,即便是對誰有意,也得先經過他師父點頭。而棲霞這樣的仙門想來拜師者無數,從沒有收過二十多歲的弟子先例,更不要說收為掌門親傳了,這是絕不可能的。可只要唐淮意進了門,是不是親傳還重要么?哪怕沒有這個名分,他丁鴻將來想對誰以親傳之道相待,還不全憑他的心情?這樣誘人的條件擺在面前,唐淮意卻未置可否。他另問道:“昨日我們從西京走時,房頂上的人,你只是困住他們,沒有要命吧。”“沒有。”丁鴻想也不想,道,“我走之后半個時辰,他們可自行解除。”唐淮意笑笑:“你和我,是不一樣的人。”丁鴻蹙眉:“怎么說?”“他們見過我,認識我,如果不是你先出手,他們現在已經死了,我絕對不留活口。”唐淮意語氣漠然道,“而你……你會先想怎么對得起正道大義,怎么對得起天地師長,總有一天……算了,反正,你和我,不一樣。”丁鴻似乎聽懂了:“你擔心被人認出?”“不是擔心,誰找上我我也不怕。”唐淮意道,“只是,我過我的,不想連累你。”火光給他的唇和頰染了少許嫣紅,就是這張嘴,剛剛說:我不想連累你。丁鴻完全沒有想過抑制自己的行為,他心之所至,隨性而行,湊上去又輕輕碰了一下,這次只親到了那人唇角。不過也夠了。他一整衣衫起身,將湛兮微微一揚,架在臂彎里:“除了昨晚那些人,還有誰認識你、見過你、與你交過手,你也一并告訴我罷。”第66章早知如此絆人心,不如當初不相識6丁鴻這一走,去了很久。按日子算,他走了約莫一個月左右,可靜謐時分他又恍惚覺得自己已跨越了千年、萬年,跨回了某個蠻荒的年代——白日里他像一道突兀的陰翳,黑暗中更是無光的極夜,他出現在任何讓人意想不到的地方,使那些他素未謀面的人永遠不能再開口說話。他走過了千山萬水,去到的地方比他之前在中原游歷這些年加起來還要多。有時他也會有匪夷所思之感,畢竟以唐淮意的年紀,一個普通人身法再好也很難到過這么多地方,與這么多人結怨。丁鴻的師父一身絕學,收徒卻收得太晚。人一上了年紀常常擔心自己后繼無人,教丁鴻的時候就有那么一點兒心急,只顧著傳授五藝、七絕,卻忘了好好兒教教徒弟判別是非,致使丁鴻心中那道對與錯的界限總是隔霧看花,不甚分明。麻木地望著在他面前倒下的陌生人,丁鴻不免想起那日離開時所見:山腳下溪水仍泠泠,草木仍蔥蘢,那瘴氣也仍是淡淡的白霧,但瘴氣之中倒著的人卻已被腐蝕得不辨人形,令人作嘔。或許他再晚去看一會兒,那幾人就會變成爛泥。看一個人用什么樣的手段,就能看得出那是一個什么人:有的人非黑即白,有的人劍走偏鋒,有的人乾坤算盡,有的人使旁門左道。但潔白、濃烈、純粹、狠戾、真實、假象……這些東西是如何集中到同一個人身上的,丁鴻不懂。直到有一日,他不經意地回頭,看到一株長在石壁蔭涼處的無情花。強烈的毒性使它周圍寸草難生,它就那么獨自生長在暗處,將駭人丑陋的毒演繹成絕色的嬌艷欲滴。一看就知事出反常,一看就知并非善類,可它還是能在一眼之內牢牢勾住人的魂兒。偶爾,丁鴻會抬起手來聞一聞。他懷疑自己手上的血腥氣洗不掉了。天大地大,筆直的驛道人來車往,他獨行近一月,做著生死湮滅一瞬之間的事,將名單上的名字一個個勾掉,卻沒有跟任何人說上一句話。無數異響在他心中鏗鏘混雜,絕望的喧囂使人心智迷失,他忍不住想和什么人談一談,以找回自己該有的樣子。顯而易見的,他不能去找唐淮意。事已至此,某些話若是對唐淮意說了,那人豈不要以為他變卦后悔?他更不能回棲霞找他師父,現如今他師父靠靈脈吊著最后一口氣,知道他在外面干了這些事難保會不會當場西去。思前想后,好在還有個李道無。當然,李道無更聽不得這些事,可哪怕只是說說別的呢,占了嘴和耳朵,教他無暇分心后顧,也行。丁鴻將自己收拾得和從前一樣體面,上了無量丹陽殿,卻不曾想,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