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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歷盡苦難的樣子,憂愁地望著手足無措的方亦慈。他現在整個人陷入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境地。“你……”魏如楓說不出完整的話,“你”了半天,最終無力地往地上一靠。方亦慈見他依舊隱忍地保持著最后的風度,心想不愧是穿三角內褲的男人,果然不會輕易服輸。他心里涌起了似曾相識的愧疚,似曾相識的期待,“老師,要不我給您揉揉吧?”魏如楓悵然若失地望著夜空,“我感覺自己被拔苗助長了。”“不不不,您怎么這么說。”方亦慈訝然,“您那個尺寸怎么會是‘苗’呢。”魏如楓閉上眼睛就是天黑。他已經分不清臉上是水還是淚。以前魏如楓以為自己最多就是怕水,現在他發現了令他更恐懼的東西——水邊有方亦慈。15.方亦慈半夜三點才躡手躡腳地回寢室。屋子里漆黑一片,顧泉已經睡了,陽臺那邊卻有個微弱的橙色光點。他輕輕推開玻璃門進去,那個人赤`裸著纖瘦的上身,聽到聲音也沒回頭。方亦慈把胳膊搭在冰涼的欄桿上,輕輕哼著調子。哪首歌都不是,純粹是依賴當下的心情和清爽的聲音,和夏夜的蟬鳴混雜在一起,自然而然成了好聽的曲子。“釣到魚了嗎?”安望舒沒有看他,視線全固定在遠方黑夜之下的闌珊燈火。方亦慈沒有回答他,反問一句:“你是不是又分手了。”“別說得那么正式嘛,”安望舒笑起來伸手捋捋長發,語氣很是輕松,“玩得差不多了就散唄。現在別聊我,跟我說說你晚上釣到什么了?”“種莊稼去了。”“……”方亦慈從陽臺上拿起煙盒,從當中抽出一根抵在唇邊。安望舒默契地湊過去身子,吸了口嘴里的煙幫他點燃。“方亦慈,”安望舒沉沉地吐出一縷藍灰色,“你能不能去照個鏡子,從你剛才進來開始臉上就掛著四個字——少女懷春。”方亦慈不理他,繼續心情明朗地哼自己的歌。“跟魏如楓待在一起就那么開心嗎?”安望舒說。輕快的曲調漸漸停止了,耳畔只剩下夜里埋藏的蟲鳴。安望舒側著身子盯著方亦慈,看到他一副若有所思卻懵懵的樣子,于是伸出根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腰,“怎么總不說話,和魏如楓有話聊,對我就這么冷淡?”“沒有。”方亦慈吸了口煙,“只聊了他的畢業作品,但他好像不是很愿意和我多說。”安望舒:“那你就沒跟他多表達一下你那比三伏天還火熱的性沖動?”方亦慈:“你他媽這張嘴真的很欠cao。”安望舒愉悅地笑出聲,漆黑的發絲輕輕拂過肩膀,看起來有著模糊性別的風情萬種。他笑夠了才把煙頭摁滅,正經道:“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再多提一句魏如楓,我怕你——”他把眼睛瞇得狹長,“就當真得更快了。”魏如楓今早路過手機營業廳的時候,進去換了個手機號,現在手機和號碼都是嶄新的,里面一個聯系人都沒有。所幸他朋友不多,而且互聯網時代發展到今天有太多社交軟件代替通訊錄,換個號碼就能把一切麻煩事都省下來。回公寓后開始收拾行李,任課期間他基本住校,幾乎不回家。電視里播著最近幾天的新聞,他向來不關心國家大事,也不在意社會民生,按著遙控器轉了兩圈臺,都沒找到一個適合當背景聲音的頻道。最后他在電影頻道停下了,正好是昨晚的重播。女主持人有幾分眼熟,回憶了半天名字才想起來似乎是自己的大學同學,播音系的,只不過比當年瘦了很多才一時間沒認出。倒不覺得驚訝——畢竟A市就是讓年輕畢業生蜂擁而至的地方,影視傳媒行業尤甚。這個光怪陸離的快節奏大城市,就是對所有人一視同仁的冷漠且包容,在經過幾年的殘酷競爭與激烈廝殺之后,篩選出最優秀的那部分零件,隨著傳送帶嵌進社會的大齒輪。“第十二屆中國青年微電影創作大賽將于本周四上午十點開始報名,報名者可登錄官網進行網絡提交團隊信息。本屆大賽邀請到了著名導演魏盡擔任評審團主席——十年前,他的作品在國際影壇引起熱烈反響,這部作品在當時代表了中……”魏如楓面無表情,輕輕按下電源鍵關了屏幕。屋子恢復寧靜后他慢慢地繼續收拾行李,公寓里要帶回去的東西不多,除了衣服也只有一些書。他看時間差不多了,起身出門去了趟辦公樓做假期離校登記。辦公室就又是個煩人的地方,這群被隔板框開的社會人士像是透明的蜘蛛網一樣,密不透風地粘在生活里不起眼的角落。比起心浮氣躁的學生,眼前的這群人才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煩不勝煩。“對呀,當年罰了八十多萬呢,可不是傾家蕩產。”“有這么多?不過您那時候的環境也是好,這種事放現在也都是錢能解決的事兒了。”“哎,反正時代也不同了嘛,像魏盡那種人放到今天不也還是……”正在高談闊論的老教授望見辦公室門口邊站了個人,嘴里的聲音忽然收住了。其他幾個中年女教師朝那頭看過去,見到了那個高大英俊的年輕男人,五官深邃,有幾分眼熟。魏如楓正眼誰都沒瞧,徑自走向自己那狹小的辦公區域。他待的這個小角落冬天冷夏天熱,滿課的時候尤其難熬,不過他也懶得請示換個地方,反正他們總有辦法找到同樣的位置給他,大不了就是自己忍幾個小時的事。屋子里只有筆尖紙張摩擦的聲音,不用想也知道其他人正在窺視自己。他填好了表遞給組長,正準備離開時門口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他一抬眼,就對上了雙熟悉的眼睛,帶著灼人的青春朝氣。“魏老師好。”方亦慈喜出望外,他走進來只跟魏如楓打了個招呼,對其他人視而不見——他平時也不是個對老師有禮貌的學生,若不是自己從心底尊敬,走在路上對系里老師都是漠然的態度。方亦慈走進來,去到了他導師的桌前,遞過一張表,然后轉頭對魏如楓說話:“早上我給您打電話,本來想著跟您說個比賽的事,不知道為什么反應是空號。”魏如楓余光感覺到了辦公室里其他老師向自己射來的尖銳視線,但面前的青年還無所察覺。于是魏如楓不得不皺眉回應他:“有什么比賽跟你專業課老師聊,我這沒有能幫上你的地方。”方亦慈有些怔愣,隨后他立即明白過來了魏如楓的意思。自己當著那么多專業導師的面,卻和一個理論課的年輕老師聊自己課外實踐,看起來是有點不合時宜。可他覺得這是魏如楓多慮了——自己經常會和系里的老師聊作業聊影展聊最新上市的機器,甚至別的院里也有老師認識他。方亦慈在學校算是小有名氣的高材生了,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