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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皺鼻子,秦覃擺擺頭,唔唔兩聲,道:“我聽。”用余下的人生,去聽你講,直到你的故事里,只有笑和我。89.陳家樺從伍慶薇,講到伍慶明,從嬰孩初生,講到青春記事,從一件苦難,講到另一件苦難。他沒有說謊,他切實不會講故事,平鋪直敘,語氣寡淡,不外乎:“她死了,他也死了,我還活著。”而講到霍東遲時,秦覃扒在腰間的手,重重疊疊,捆緊了。“他是個好人。”陳家樺下定義道。當年,為救伍慶薇,陳家樺嗆了幾口酒,嚴重過敏,和自殺的母親,一同進了急救室。他在病床上醒來時,霍東遲對他說:“你媽死了。”陳家樺一滯,而后深深頷首。恨嗎,似乎談不上。每次照鏡子,陳家樺看著自己和伍慶薇同根同源的五官。他都想,“血脈相承”真是個可怕的詞。最絕望那一秒,不是別的,而是他竟然可以從自己的一舉一動里,瞧出伍慶薇的恇怯癡妄,以及伍慶明的偏執陰損。曾經試圖自殺,刀口還未劃破手腕,陳家樺就放棄了,他連死都不敢。如果沒有秦覃,他或許可以不帶有“負罪感”地去墮落。沒有不能適應的骯臟,是吧。但不行了,他有了秦覃,便日復一日,打掃心底里的位置,坐在那兒想:“你什么時候來呀?”——我好收拾收拾自己,用最好的樣子去見你。聽小狐貍講完前半生,秦覃死死抱著人,魔怔了一般,不停呢喃:“家樺我在,我在,我在的……”之前不講,有一部分原因就是,陳家樺覺著,最為無辜的秦覃,不應該像現在這樣,平攤自己的痛苦。好說歹說,將人遣去洗澡,睡袍借給了沒帶衣服的秦覃,陳家樺則自個在舊衣箱里,翻翻倒倒,找來一套干凈的夏裝校服,勉強當睡衣穿穿。而秦覃穿著陳家樺的睡袍,是手臂露了一截,膝蓋半遮半掩的。邁出衛生間后,他發現陳家樺坐在小沙發里,穿一身校服。眉目還是那副眉眼,可秦覃卻鼻頭一酸。擋在小狐貍跟前,秦覃咽一喉嚨口水,像是回到中學時代,他不過是個在遞情書的毛頭小子,擋住“陳同學”回家的路,用再蹩腳不過的粵語,說:“同、同學,雷猴。我是A城鄺育國際中學12年級1班的秦覃。”心頭一顫,陳家樺手足虛晃,牙齒相打著,回:“你、你好,我是陳家樺——”六年過去,秦覃的面相成熟了,身材健碩了,同學聚會里,女生們不會后悔曾經暗戀過體委。而那時,和“才子”沈知衡平分秋色的秦體委,現在正站成旗桿直,對自己暗戀的人,表白:“我好鐘意你,你可唔可以……”粵語詞匯量不足,秦覃在同個句尾團團轉。陳家樺卻不管“可以什么”、“不可以什么”,朗聲答道:“可以!”一定可以的。天生的一對,無所謂來晚來遲,無論他們的開始如何,是炮火戰地,還是伊甸園,無論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還是下個世紀,他們都會找到對方,再次一見鐘情,再說一次:“你好啊……”當晚,兩人睡同一個被窩,單人床太小,土狗擠手擠腳的。得知伍阮祺的情況,陳家樺愕然,但他始終覺得,伍慶明不至于布這么一個局。若是他想自己身敗名裂,實在太簡單了,根本不用假手他人。又想起什么,陳家樺說:“哥我總覺得,把你牽扯進來,不像是伍阮祺的手筆……”秦覃:“明天再想吧,你從K國飛回來,一整天的,累壞了。”而等小狐貍睡著后,秦覃摸來手機,捂著屏幕亮光,給“小阮”發去信息:我們出來談談吧。又再鉆回被窩里。穿校服的陳家樺,顯得又小又嫩,秦覃忍不住偷吻,并小聲說:“不會再讓你受委屈的。”絕對不會。90.翌日醒來,冰箱如同冷宮,空空如也,兩人唯有分食一餅泡面,權算作早餐。倆雄性動物,夾沒幾筷子,就見桶底了。秦覃倒是好養活,忙不迭舔嘴,說:“香香香,家樺你做的真好吃。”陳家樺邊笑邊嘆氣:“我不就往里頭盛好開水,哥太虛偽了。”再老實巴交的土狗,也有一肚子藏罐頭的心思。狗脾氣日益見長,秦覃嗔斥道:“家樺,你前天不還夸我體育厲害,心底善良,高帥高帥嗎?怎么就又虛偽了。”陳家樺裝聾扮啞:“嗯?我有說過嗎?”再一叩腦殼,活像風流公子,壞笑著撓撓秦覃的下巴:“哥怎么知道,這些形容的是你呀。指不定我說誰呢。”于是,早飯沒吃飽,又餓又憋屈的秦覃,花費一小時,向陳家樺證明——他的體育真真兒很厲害了。雷震子橫行一夜,公寓樓下像是“種啥啥不長”的梯田,五六名記者稀稀拉拉,歪頭斜腦地抽著苗。然而,他們是幸運的,因為敵過同行的他們等來了,一個絕贊的新聞標題:不是疑似,就是真的。陳家樺和秦覃,誰也沒說什么問什么,從下樓梯開始,便不約而同,牽上對方的手。記者拍照,他們不攔。記者提問,他們微笑。緊扣成麻花條的十指,上了保姆車,也死死不松開。負責開車的經紀人,是給這對閑庭信步而來的鴛鴛,氣出了心梗。秦大總經理卻拍拍他肩膀,謙恭托孤:“麻煩你在前面路口放下我。”又轉頭向陳家樺解釋:“我媽看見新聞了,讓我先回去一趟。”聞言,陳家樺的心“咚”一聲,不由扣牢了土狗的爪子,好似要留作押金。而秦覃則像八爪魚擠瓦罐一般,一頭抵在人胸前,嬌里嬌氣地說:“家樺,我媽可能要家暴我了。”被mama打?二十多年的人生里,陳家樺并不存有“被mama打”這個概念。他形同空氣,伍慶薇不管死活,也不打兒子。況且小的時候,他其實很乖的,伍慶薇說要等,他便在幼兒園里等到天黑,再自己背個小書包摸夜路回家。能生出秦覃來的女人,不可能兇的吧,陳家樺想。秦覃卻“憂心忡忡”,說:“家樺,你聽過一句諺語嗎——老媽打殘,媳婦補償。”這位影帝的愛人,耳濡目染之下,三成功力見漲。陳家樺心里呲道:“狗屁諺語,多半是現編來討好處的。”但也知秦覃這趟回家,應該無礙,便續上土狗的小把戲,一唱一和:“行行行,老公補償。”隨后,半點不留戀,送走了這越長越和“忠厚”背道而馳的狗崽子。事實上,上回母親生病是假的,這回母親召回也真不了。秦母在得知新聞后,只打了一通電話,先擺明靠山靠海還能靠老媽,后道:“兒子,mama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