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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問月濯道:“海蜘蛛是怎么回事兒?許哥哥為什么會被咬?”月濯搖頭,“不知道,我趕到的時候,毒瘴已經完全侵入了腑臟,只知道事情是在常家發生的,你想知道更多,應該去問上一代常凈。”常凈沉默了一會兒,不再說話,只背起許良,乘著朔光將他先一步送回家里,自己則馬不停蹄地趕回家去。人工河隔開了鬧市區,經過拱橋再沿小路走到盡頭,是一棟掩映在翠竹林中的別墅。翠綠竹海中懸掛著幾十上百盞大紅宮燈,這大紅大綠的配色,怎么看怎么讓人頭皮發麻。常凈的父親,常家現任當家常君揚自名“翠竹仙人”,卻活生生把家里弄成了鬼屋的畫風。常凈每次想到他那副附庸風雅的模樣兒,都免不了一陣惡寒。常凈在門口跳下溯光蛟,兩個保安立刻微笑著迎了上來,向他作揖行禮。“公子怎么這么晚回來?老爺正在南書房會客。”常凈嘴角抽搐,打量著保安的裝束——月白漢服繡紋精美,頭上插著碧玉發簪,手里還提著銀晃晃的佩劍,翠綠流蘇直垂到地,用來上吊都嫌太長。常凈揉了揉額頭,“我爸又抽什么風呢?你們應該直接去勞動局告他。”兩個保安同時抱拳,“公子說笑了。”常君揚正處在中年危機的年齡,退了休無事可做整天窩在家里作妖,都快作出花兒了,上個禮拜讓保安cos仙童,這禮拜換成漢服py,下禮拜指不定要把他們送到泰國做成人-妖回來大跳艷-舞。常凈沒工夫計較這些,急匆匆穿過回廊,經過馬廄時卻看見一頭當康把臉埋在石槽里大啃燕麥。周圍的馬兒紛紛用蹄子刨地表示抗議。常凈:“怎么回事兒?”保安:“回稟公子,這是客人的坐騎。”常凈記起今晚幻海出了亂子,猜想跟這有關,皺著眉頭來到書房。書房門口支著屏風,淡青色宣紙上四字草書龍飛鳳舞——常樂我凈。常凈剛到門口兒就聽到有人在說幻海出事兒,接著,常君揚的聲音隔著屏風傳來。聲如其人,常君揚不論聽起來看起來都不過三十出頭,語氣卻好像剛過完百歲生辰。“不是不想幫忙,奈何老骨頭銹跡斑斑,已然不中用了。”常凈繞過屏風,“我爸早退休了,你們折騰他出去拼命,萬一出事兒算誰頭上?”常君揚看著常凈微笑,捋了一把長長的假胡子,“思安我兒,快來坐下。”常凈:“……”說客是個皮光rou滑的中年男人,在工作中練出了一身跑傳-銷的本事,不管對方怎么拒絕,他都厚著臉皮一再勸說,見老的沒戲,就又開始念叨小的。兩邊你來我往地打太極,茶葉換過兩泡還是沒有結果。常凈也想知道幻海怎么樣了,但說客來來回回只說跑了幾只濁妖,關鍵問題只字不提。又過了十幾分鐘,常凈的耐心被耗沒了,幾乎要直接起身趕人,常君揚卻忽然捂著心口一陣咳嗽。兩個保安連忙趕上來,煞有介事地把他架到一旁,端水喂藥。常凈適時指向門口,“不送,請回。”客人剛出門口,常君揚就捋著胡子滿血復活,拍著常凈道:“思安我兒,為父是不是可以進軍好萊塢了?”“當然,爸你不止演技超群,而且騙人技術一流,對自己兒子也毫不手軟。”常凈扯起常君揚的假胡子,“我問你,傻良為什么會被海蜘蛛咬傷?”第二十一章黃昏的瓶子早晨七點半,床頭的瓢蟲鬧鐘準時響起。許良閉著眼睛,全憑意念撈到了鬧鐘,把它摟進懷里,嘴里咕噥半天,最后說出一句:“再睡五分鐘……”所有賴床的人都知道,再睡五分鐘就是一句屁話,但五分鐘之后,許良真的起了。他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睛,茫然走進浴室,忽然發現一個問題:蓮蓬頭怎么變矮了呢?不對,好像是他長高了。許良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腦門兒上浮起一排問號,完全理解不了現在的情況,他好像一夜之間,長成了大人。jj周圍還多了那么多頭發,哦不對,不是頭發,是毛毛,安安昨天才跟他說過,昨天……他記得昨天是常凈生日,他帶著禮物去幫他慶祝。本來按照當時的天氣,花朵凍在冰塊里是沒那么容易化的,但他穿過公園時,剛好被一只學飛的小喜鵲砸中了腦袋。許良打算把小喜鵲送回窩里,抬頭卻發現,周圍的樹上掛了幾十個鳥窩……等許良終于趕到常家,冰塊已經化了,袋子里一半冰一半水,還飄著好多碎掉的小花。許良的衣服皺巴巴的,還在爬樹的時候把自己蹭成了花臉兒。常凈的生日請了五六個同學,都是十三四歲的少年,一個個穿著量身定做的衣服,襯得人格外精神漂亮,不過在許良看來,他們穿得再漂亮都不如常凈好看。幾個孩子出身都算不錯,當面兒對許良客氣,轉過身才開始笑他。許良當然注意不到這些,他只是笑呵呵看著常凈,笨手笨腳地拿出冰坨送禮,結果不小心把袋子里的水弄了自己一身。“啊!涼!”許良捂著胸口,卻還不忘及時說上一句,“安安生日快樂——”幾個孩子忍不住笑了,常凈沉默著把冰坨接過去,找個青花瓷盆裝好了放在蛋糕旁邊。桌上擺滿了禮物,但冰坨的位置特別扎眼,另外幾個孩子都在小聲議論,不過許良自動屏蔽了他們的聲音,伸手去拉常凈,想跟他說說自己的禮物。從春天的第一枝臘梅到夏天盛開的石榴,還有秋天的桂花和冬天的水仙,當然,還不止這些,許良把所有能找到的花都加了進來,梅花、桃花、梨花、海棠、二月蘭、紫花地丁、蒲公英、四葉草、蛇莓……許良能說出每一種花的名字,這讓他有些自豪,很想告訴常凈讓他夸自己幾句,但不等他開口,常凈就離桌走了,把他和一群不太熟悉的少年留在一起。隔了一會兒,其中一個少年指向冰坨問:“這是什么?”許良:“生日禮物,給安安的。”“放心我不搶他的,你這禮物挺好的,就是化了,形狀不好看了。”“那怎么辦啊?”“你再啃幾口,把它啃成圓的,就好看了唄。”許良想了想,圓形似乎是比現在這樣好看,于是就抱起冰坨啃了起來。溫熱的舌頭貼上冰面,剛舔幾下兒就粘上去下不來了。周圍爆出一陣大笑,許良不知所措地抱著冰坨,一根舌頭拉得老長,卻怎么都拽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