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年見何慧芳注意到自己，趕忙上前扶一把，“慕奶奶您慢點兒。”

蘇年能感覺到自己手心一直在出汗，后背也出汗了，不用摸都知道衣服也濕了。見何慧芳坐直了身子，才收回手，不著痕跡的在褲子上擦了擦手心的汗，真是沒出息。

“奶奶，我這次回來，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和爺爺說。”慕為直言道。

何慧芳瞇了瞇眼，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你爺爺在書房，自己去吧。小年留下來陪我說會話就行了。”

慕為心里咯噔一下，奶奶這態度？怎么也不放心蘇年一個人在這，　　“奶奶，你和我們一起上去吧。”

“奶奶老了，腿腳無力，讓小年陪著在這說話都不行了？”

蘇年伸手拂開慕為的手，幾不可見的對慕為搖頭道，“你上去吧，我在這陪奶奶說會兒話。”

慕為皺著眉頭，總覺得有點奇怪，無奈道，“那奶奶，我先上去了。”

蘇年看慕為進了屋子，整個人更緊張了，現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直到何慧芳讓他坐下，才回過神來。

良久，也不見何慧芳說一句話，蘇年坐立不安，眼睛直往樓上瞟，不知道慕為怎么樣了？奶奶說讓陪著說話，怎么自顧自看起了書？

“才坐了幾分鐘？就沉不住氣了？沒點耐性。”

不對勁，很不對勁。

想了又想，蘇年才遲疑道，“奶奶，你們是不是知道了？”

“你說呢？”　　何慧芳一邊看書一邊說。

“奶奶，對不起。”這還有什么不明白的？蘇年只能第一時間跪下。

“起來吧，等半個小時再上去，讓他們爺孫兩個好好談談。”

蘇年摸不著頭腦的坐到凳子上，這是什么態度？到底我們想的是不是一件事？這不像是同意，但也不像是反對？

“奶奶？你們早就知道了？”

“我們還沒老糊涂呢？行了，別打擾我看書，坐不住的話去后花園給我的花澆澆水。”

何慧芳不客氣的使喚人。

蘇年尷尬的應了一聲，才往后花園走。

心不在蔫的拿著噴壺給滿園的花澆水，還是摸不著何慧芳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擔心樓上的慕為，心里亂成一團糟。

漫無目的的澆完了水，蘇年站在一棵月季樹旁邊，伸手摸了摸，長得還挺好看，慕奶奶確實喜歡養花，都料理的很好。

慕奶奶也是很溫柔的人，從小到現在，都沒見到大聲罵過誰呢，不過聽說年輕的時候很強勢？鐵血手腕？

人老了，就慈悲了，現在很和藹嘛？知道自己和慕為慕為的事也沒罵自己？應該是不反對吧？不然應該趕自己出去了吧？

等蘇年回過神來的時候，地上已經散落了一地的月季花瓣，呃！慕奶奶應該不會介意這么兩朵花吧？

左瞄右瞄，沒人，走為上策！

這是誰干的，我沒看見啊。

假裝鎮定的坐回凳子上，“奶奶？我能上去看看么？”

何慧芳慢慢合上手里的書，“你就不想問問我們怎么知道的？”

“呃，爺爺奶奶睿智？”蘇年套用慕為打電話時的說辭，簡直要給慕為跪了，這都能讓你猜中，我還以為你說爺爺可能早就知道了是安慰我的，真的不是你提前坦白了么？這么平靜簡直不科學！

“呵！你倒是會說。”何慧芳嗤笑一聲，“慕英說的，特意過來告訴我們，說是你們的丑事，我看他才是丑事，這種背后打小報告的齷齪事也干得出來，以為自己是幼稚園學生？”

“慕英？”蘇年詫異，這倒是真沒想到。

“楊敏敏自己有問題，沒想到他兒子不成器，孫子也是個不成器的，整日里不求上進，狐朋狗友，花天酒地，只學會了勾心斗角，還是在自己家里。”

蘇年默不作聲的聽著，這就不是自己能接話的了。

何慧芳是正正經經的大家閨秀，世家小姐，嫁到慕家是門當戶對。成親沒幾年慕老爺子就抱回個孩子，對于何慧芳來說自然是恥辱，不過何慧芳能忍下這口氣，還把這個孩子養這么大，活蹦亂跳的，讓老爺子無話可說，就不得不讓人承認的確實家教良好，有手段，能屈能伸。

何慧芳將這個孩子養在名下，并且養的好好的，不偏不倚，幾個孩子吃穿用度都一樣，對慕正泰也是寵愛非常，就這一點，就足以拿捏住慕老爺子，這么多年不說一句不滿，卻能讓慕老爺子對她幾乎是有求必應。

慕家四個兒子，同是何慧芳一手養大，老大，老三，老四，隨便哪個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出去誰不夸贊一聲家教好，都是自己打拼出一番事業，名利雙收。

唯獨慕正泰，讓慕老爺子失望非常，只知道仗著家里的權財，胡作非為，仗勢欺人，生了個兒子慕英，把他爸爸的不成器，小肚雞腸學了個十乘十，京城上流人家說起來都得夸贊慕家老大，老三，老四，說起慕正泰只能是私下里嗤笑一番，私生子就是私生子，上不了臺面。

蘇年不好接話，只能胡思亂想，還抬頭偷偷看看何慧芳，慕爺爺這些年越來越不喜慕二叔和慕英，多半也是慕奶奶手段高超，還不漏痕跡吧。

這么看面相，真是一點看不出來，慕奶奶看起來慈祥又和藹。

蘇年拿起茶壺，給何慧芳茶杯續上茶，才道，“奶奶喝茶。”

何慧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接著道，“讓慕英上學不好好上，整天就知道吃喝玩樂，過段時間，我跟你慕爺爺商量，送他去軍隊呆著好了，也算是為國做貢獻了。”

蘇年只能暗暗給慕英點蠟，從小嬌生慣養，去軍隊？聽這口氣，不死你也得脫層皮啊。

“行了，你上去吧，看你坐在這跟凳子上有釘似得。”何慧芳又喝了口茶，慢悠悠的再次拿起書看了起來。

“那奶奶，我先上去了啊。”蘇年像是獲得了大赦，“唰”的一下就站起來了。

何慧芳看著蘇年的背影，笑著搖搖頭。

蘇年三步并作兩步跑上二樓，站在書房門口深呼吸，喘勻了氣，趴在門上聽了聽，怎么沒動靜？伸手敲門，“慕爺爺，我是蘇年，我可以進來么？”

“進來吧。”咦，怎么書房里傳出來的是慕為的聲音？

蘇年推開門走進去，順手又掩上了書房門。

書房里只有慕為一個人，面朝書桌，跪在正中央，身邊鋪著筆墨紙硯，一沓白紙。

蘇年疑惑的走過去，“你在做什么？”

“抄，從小到大都是這么抄過來的，樓上閣樓應該多的是，我爺爺的教導方式，我爸他們，我們這些小輩都是這么過來的。我的毛筆字差不多就是這么練出來的。”

慕為跪著抄書，還能笑瞇瞇的解釋，“我都習慣了，真是習慣成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