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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到面色紅潤神采奕奕,就像他沒病倒時那般。 如同——回光返照。 陸欽瞇著眼,看向外面那懶洋洋的陽光,“我冥冥中有種感覺,書院的玫瑰花是要開了。” “……我過來正是為了和老師說此事。” “那玉兒陪我去瞧瞧吧。”陸欽出聲邀請。 衡玉沒作聲,走到一旁扶著他,陪他一塊兒往玫瑰花圃走去。 陸欽今天精神勁好,話興也很好,“我前段時間昏睡時做了個夢,夢里滿園的玫瑰花全部盛開,我走在花圃間,然后你們再也尋不見我了。昨夜又做了個夢,夢中人告訴我花開了。原來人之將亡,冥冥中是真的會有預感的。” 衡玉勉強笑應,“我不太清楚。” 陸欽朗聲大笑。自他病沉,已是許久沒有這么暢快的大笑過了。 “玉兒無需為我難過,天不假年于我,但我也看到了改革的大致方向,看到了盛世的雛形,我這一生已是了無遺憾。” 他距離玫瑰花園只是幾十來步的距離,已經可以瞧見那片灼眼的嫣紅。 瞧見兩步開外有長椅,他溫聲道:“我有些累了,玉兒扶我過去坐下吧。” “游子北望,故鄉迢迢。將士南望,故鄉杳杳。”哼唱著這首送葬歌,陸欽在石凳上坐下,正好能面朝玫瑰花圃。 他一遍一遍唱著,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微不可聞。 直到最后——除了那刮過耳邊的風聲,再也沒有其他聲音。 衡玉從椅子上站起來,快步走到玫瑰花圃里。她的目光來回張望,最后方才選中一朵玫瑰花。 折下花枝,衡玉再次走回陸欽的身邊,把這朵花輕輕放在他的手邊。 他手握花枝,倚著石凳靠背,眼睛輕輕闔起,臉色紅潤。 好像只是坐在石凳上閉目養神一般。 ☆、泱泱千載書院 陸欽下葬長眠那日, 玫瑰花的花期正好到了,全部凋零于枝頭上、泥地上。 衡玉手上這一朵,大概是僅存的最后一朵。 她蹲在墓碑前, 把這朵開得正好的玫瑰花放下來。 墓碑上的字是衡玉親手所刻,她摩挲著上面的字跡,溫聲道:“老師,你就在這里好好休息,親眼見證白云書院千載榮光,也見證改革成功、國家盛世安康。” “你要的簫。”身后,山文華用蕭敲了敲她的肩膀。 衡玉接過來, “多謝。” 她改蹲為席地而坐,將簫抵在唇邊, 吹奏著陸欽哼唱過的那曲送葬歌。山文華也學著她的動作席地而坐,靜靜傾聽, 順便送院長最后一程。 待到一曲終了,衡玉轉著長簫, “白云書院院長一職不能空缺太久, 等到九月開學, 你就要肩負起書院的責任了。做好準備了嗎?” 山文華深吸口氣, “放心吧, 我這一年多所學的東西,就是為了讓我能更好的肩負起書院的責任。” 衡玉側頭去看他。 一身素服,背脊挺直,氣質在這幾年的磨礪中逐漸變得平和安定。有了幾分溫雅君子的感覺。 等陸欽的葬禮結束后, 衡玉繼續在暗地里籌劃。改革派的人已經在戶部占據要職,現在正奉她的命暗查賬冊。 三載歲月悠悠而過。 這三年里,國庫豐盈、百姓安居樂業,整個龐大的國家有了幾分盛世的影子。而朝堂上,改革派和守舊派的爭端愈演愈烈,改革派如今所取得的局面全部都是生生從守舊派那里撕下來的,兩個黨派之爭早已是水火不容。 這么多年過去,當初政治理想相合的眾人或是為家族計、或是為自己計,書院第一屆學子中有不少人都轉投守舊派,曾經少年相交的眾人在朝堂上刀光劍影。 不過這段時間,兩黨之間維持了明面上的平衡。 只因元寧帝病沉。 此時,帝王寢宮中。 衡玉正坐在龍榻邊,握著元寧帝枯瘦如柴的手,“皇帝舅舅放心,我會好好輔佐太子殿下,讓盛世到來。” 太子穆嘉也在一旁,兩眼垂淚看著他的父皇。 元寧帝勉強壓住喉間的癢意,對衡玉說:“三年前陸卿故去,當時戶部右侍郎一職空缺下來,朕問你可要出仕,你推辭說身為弟子當為陸卿守孝,朕便一等再等等了三年。現在改革派勢力已成,你可以順勢走到臺前了。” “刑部左侍郎一職空缺下來,朕最屬意的人選是你……” 說著說著,元寧帝的精神就有些困倦下來。 他輕輕側著頭,很快就閉著眼睛睡著了。 當晚,國喪鐘響,山河同悲。 太子穆嘉在滿朝文武的請諫下登基為帝。他登基后,很快下了一道圣旨,點衡玉入刑部,接任空缺的刑部左侍郎一職。 在她之前,朝堂上從未有一名女性官員,更不必說是這等高官要職。 但在圣旨頒布時,滿朝幾乎無一人可以反對。 她這個官職,是憑借自己的實力生生奪來的。誰反對呢?誰的反對又有意義呢? 在衡玉入仕后,鎮國公傅岑致仕,回府頤養天年。所以衡玉除了刑部左侍郎一職外,身上還掛了鎮國公這一爵位。 又是兩年,白云書院不局限于性別之見,招收下一名姓孫的女督學。隨后,白云書院開始招收一切有志于學習圣賢之道的女學子,只要她們能夠通過白云書院的入學考核即可順利入學。 熹平七年,邊境掀起動亂。改革派中流砥柱之一的神威侯趙侃于邊境力克眾敵,接連拿下幾場戰役的勝利,不墮其父威名。 本著“趁他病要他命”的想法,以衡玉為首的主戰派在朝廷上據理力爭,最后朝廷增兵十萬趕赴邊境。 熹平九年春,狄戎政權被徹底打散,五十年內都別想休養生息恢復元氣。趙侃攜此功勞回京,被冊封為兵部左侍郎。 趁著休沐日,他約著甘語一道上白云書院。 果然,休沐日里衡玉一般都在書院里。趙侃把她和山文華拉去碧湖,四個人泛舟飲酒,順便聊著趣事。 趙侃朝衡玉笑道:“我們兩現在的官職可是平起平坐了,小夫子你的進展太慢啊。” 衡玉斜睨他一眼,唇角勾起,“前段時間左督御史空缺下來,陛下問我可欲接任此職,被我溫聲婉拒。” 左督御史乃正二品官職,和六部尚書平起平坐。 趙侃:“……” 甘語和山文華紛紛出聲嘲笑,“你說說這是何苦呢,非要拿小夫子和你比。” “就是,有些人啊就是過于不自量力。” 衡玉直接拎起酒壇喝了幾口,隨意擦了擦嘴角,“滅掉狄戎還有羌人,待你滅掉羌人應該就夠資格升任兵部尚書,記得在那個時候再來我面前張狂。” 甘語和山文華又是一陣大笑。就連趙侃自己,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