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91
水的味道,臉就有些黑。往眼睛落到災民們捧著的粗瓷碗里的粥時,宋珠玉的臉頓時黑到無以復加。這事,宋珠玉不知道,方慎行是門兒清的。朝廷撥五萬斤米,有一半兒能用到災民身上就算不錯的了。如今皇上大手筆,看來情況也沒什么改變哪。方慎行碰到此事,并不急,他認為此事復雜的很,倒不必急著上本啥的,反是想勸宋珠玉避一避。結果實宋珠玉這個愣頭兒青,不管不顧的直奔了放粥的小頭目去。結果……結果……在許多年后,方慎行一想及此事,都是條件反射的后脊背一涼,似乎痛楚猶存。此時,宋珠玉已經沖上前去,言辭如刀似劍,噼哩啪啦的一頓問訊呵斥,把這些施粥的人問的火冒三丈。他們其實就是執行人,最多不過是往家多偷二斗米。但是,話從宋珠玉的嘴里出來就不大好聽了,什么“竊國之賊”“無法無天”“欺君罔上”“罪在不赦”。反正結果就是……原本施粥面對的就是饑民,要知道,在人類史上,因饑餓,易子互食的事兒都不少。所以,施粥時,衙門總會派出一隊兵甲,維持秩序。宋珠玉這一頓說,把施粥的人氣的暴跳如雷,直接用拳頭堵了他們的嘴。方慎行完全是被連累的。但是,甭看宋珠玉個子小,他身手靈活致極,穿著短打,偏若山中的猴子一般,能躲能閃,不一時就跳著腳跑遠了,身上沒挨幾拳。倒是方慎行,身量高大威猛,卻是文科出身,正經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被人追著好一番狠揍。待方慎行抱頭逃躥出去,宋珠玉正遠遠的在路遠兒等著他呢,嘴里還叨根從地上拔的枯草根兒。想來是等的久了,宋珠玉頗有幾分不耐煩,揪著地上草玩兒。“怎么現在才出來,你還跟他們打了啊?”看一眼方慎行臉上的傷,宋珠玉心里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反正面兒上是一個勁兒的嘆氣,“雙拳難故四手,又不是人家的對手,還打什么,平白挨揍。”方慎行被人揍了一通狠的,渾身上下沒有不疼的地方,聽宋珠玉說此風涼話,頓時大怒,也不想著跟著宋珠玉博個好人緣兒啥的了,抱怨道,“還不是你惹出來的事兒!瞧一眼就成了,你還要去挑釁!挑釁什么!自個兒兔子腿一樣跑的飛快,死活也不管別人了!”宋珠玉瞪圓了眼睛,不解道,“我去挑釁,那就是叫你先走呢。看你平日里腦袋靈光,怎么這時候倒不會轉了。那些大兵頭兒,你還等著他們跟你講理呢。若是他們講理,你就不會挨揍了。”方慎行給宋珠玉噎個死,哼一聲,“現在這么會說話,剛剛你不早跟我說。”眼珠子一轉,方慎行抓住宋珠玉一只手臂,惡狠狠的問,“你不是故意耍我的吧?”“耍你做什么。自己笨不說,還怨別人了。”宋珠玉甩開方慎行的胳膊,扶了他一把,倆人一并往回走,宋珠玉道,“他們先追打的我,你就傻站著呢。”原本還以為姓宋的是呆子呢,跑起來真叫一個俐落。方慎行暗道。“這事兒,你也瞧見了,災民們喝的粥比水還薄,皇上撥了大筆的米糧,卻吃不到災民的嘴里。”宋珠玉憂國憂民的一嘆,“我寫了奏章,咱們聯名上本如何?”方慎行又猶豫了,宋珠玉徑自道,“你想把名聲變好,就得舍得出去。若是你欺軟怕硬,我也不愿與你結交了。”死呆子!哪兒呆啊!方慎行深恨自己看走眼,虧得他前些天還覺得宋珠玉為人誠實可信!原來竟是拉他跳坑呢!但是,宋珠玉的話又有幾分道理,一時拒絕,方慎行又有些說不出口。宋珠玉道,“隨你吧,反正我回去寫好折子,不署你名兒也行。”“那我臉上這傷可怎么說啊?”方慎行帶了幾分薄怒問。宋珠玉瞟他一眼,無甚誠意,氣死人不償命道,“你就說走路不長眼,撞樹上了唄。”方慎行再次恨的牙根兒癢,大恨自己眼瘸,竟誤以為這姓宋的是個老實人。以往竟覺姓宋的說話誠懇可信,可信個屁啊!反正不管怎么說,第二日,宋珠玉與方慎行的聯名奏章震驚朝廷上下。明湛揚聲諷刺道,“唉,可惜啊,朕困于國事,很少出宮。這天下事,朕就指望著你們幫朕看著些呢。真可惜啊,滿朝文武,如今看來,就兩個人眼睛是好的。其余人莫不都是瞎子不成?”“這兩個眼睛明亮的人呢,就因為看到真相,問上一問,就被打的鼻青臉腫。”明湛一拍飛龍扶手,怒問,“朕竟不知道,這帝都,還有這樣有本事的人哪!連朕的御史都敢打!今日御史多問一句,打了御史;明日宰相多問一問,打了宰相;后日朕多問一句,怕是連朕都要一道打了!”田晚華出列請罪,“臣惶恐,都是臣安排失當。臣萬不敢對陛下有不敬之心。”明湛淡淡道,“你惶恐什么?施粥賑災是你帝都府的事兒,你手下出了這樣能干的人,你不該惶恐。該惶恐的是朕啊。”“朕竟不知這天下有如此膽大妄為之人,朕每每想到,實在寢食難安!”明湛伸手將宋方二人的奏章擲到田晚華面前,“或許你們還得說呢,宋珠玉與方慎行又沒穿官袍官衣,隱性埋名的過去,被打也是在情理之中。那么朕得問一句,難道你們做官做的竟不準百姓問上一句嗎?”“那么,你們是給誰做的官呢?”明湛怒道,“你們吃著百姓的喝著百姓的,竟然把百姓視為豬狗一樣。那么,朕還得問一句,你們又是什么東西,你們還配站在這金殿之上嗎?”“朕撥出十萬斤米糧,整個帝都有多少難民,一千兩千三千還是五千?每天就給難民吃這些一碗水三粒米,田晚華,朕撥的米糧呢?你身為帝都府尹,你把災民的米糧都用到哪兒去了?”明湛厲聲質問,怒不可遏。田晚華額間已經密密麻麻排了一層冷汗,頭抵著冰冷的地磚,聲音嘶啞,高聲道,“皇上,十萬斤米,臣只見了三萬斤。尚有七萬斤未到帝都府。且三萬斤米,俱是霉米,臣早在入冬前便將施粥的事安排好了,樣樣有案卷可查。事事責任到位,陛下可命刑部徹查,臣若有徇私之處,任由陛下處置。”這個時候,他還要保誰?不,他只要保住他自己。“李誠!”明湛將內務府總管李誠喚出來,冷聲問,“十萬斤米呢?”李誠戰戰兢兢,“回陛下,實在是如今帝都米貴,一時間也湊不及這么大的數目,所以暫時只買了三萬斤支應。”“是朕叫你買的發霉的米嗎?”明湛的記性極好,怒道,“三萬斤霉米,你用了一千兩銀子,你當朕是死的嗎?如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