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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兩位女扮男裝的丫鬟留在大堂守侯。明湛第一次見吳婉的時候就覺著,這女人一雙眼睛尤為攝魂,似乎瞳孔格外的黑,冰冷堅定。不必人講,只要不是瞎子,總能分得出男女。雖然吳婉身材高挑,目測絕對有一七零,不過臉上那種女人特有的細白瑩潤的肌膚,明湛還能瞧得出來。對著女人,明湛總有極大的耐心,問道,“姑娘,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要捐銀子呢?”不會是有什么事兒吧?“民女吳婉見過陛下。”吳婉一語道破明湛的身份,跪在地上嗑頭。明湛一挑眉,“你認得朕?”果然有事。孫太醫(yī)詫異至極,他沒想到此女是奔著陛下而來,頓時心生不安。吳婉面色蒼白,襯得眉心一顆芝麻大小的黑痔就格外惹眼。此女極是坦誠,直接道,“民女在帝都不久,聽人說陛下喜歡微服私巡,特意著人打聽過陛下形容。只是覺著像,并不敢認。”明湛微笑,“看來是朕不打自招,給你一詐就露了口風。”孫太醫(yī)輕聲嘆道,“陛下,這位夫人已有兩月身孕,不易久跪。”醫(yī)者父母心,顧不得明湛喜怒,孫太醫(yī)先行道。明湛果然嗔孫太醫(yī)多嘴,吩咐道,“哦,那你去給吳夫人搬張椅子來。”孫太醫(yī)將旁邊一張圈椅搬至屋子中間,請吳婉坐下,自己知趣告退。對于聰明且有些機心的女人,明湛就不太客氣了,他并不先開口。吳婉咬咬唇,面上泛起一抹苦澀道,“陛下,民女聽聞善仁堂為老人看病,六十歲只收半數(shù)銀錢,七十歲免費,十分敬佩陛下太后仁慈,愿捐出五十萬兩,也是民女行善之心。”不待明湛問,吳婉繼續(xù)道,“不瞞陛下,民女家中已無父母兄弟。家父原是揚州商人,留下這偌大家業(yè),卻無兒子繼承。家父過逝后,母親尚未及給民女說下一門親事便隨之去逝。家父原有一個弟弟,叔叔嬸嬸一意圖謀民女家財,不顧民女孝期便急于將民女許嫁,不料說親的那戶人家的男子急病暴斃。外面皆傳民女克父克母克夫,一時之間難以許嫁,叔嬸竟欲將民女胡亂許人,民女不服。我父的基業(yè),哪怕民女是個女兒家,不配繼承,日后民女亦有兒女,亦可過繼一子,繼承民女娘家香火。且民女尚有舅父在世,亦輪不到叔父監(jiān)管。”“民女遂上帝都投靠娘舅,誰知錢財動人心,利之所動,縱使骨rou至親亦不可輕信。”吳婉嘆道,“民女亦不幸,偶然與家中仆婢男裝出門,卻誤入黑店,被人占了清白。若是予人得知,民女縱使無辜,也斷無生路。如今帝都府尹審陸家八爺一案,原告并不是我家仆僮,乃是民女。民女無人無勢,陸家卻是高門府第,自然會想出無數(shù)辦法脫罪,可民女腹中骨rou斷然不是假的!”“昨日過堂之后,原訂于今日的過堂,因陸家八爺身子不適,便延遲至明日。民女不知明日是何等情形,民女亦不敢露面,生怕陸家釜底抽薪,逼迫民女。”吳婉冷靜道,“縱使民女有些小手腕,也是螳臂擋車之舉。民女別無掛牽,只是家父一世辛勞,家資無可托付之人,眼看便要落入那些禽獸手中。既如此,民女寧可捐出家財,為天下行善,亦為民女往生積德。”吳婉聲音清脆動聽至極,明湛卻覺得牙疼,徐徐吸了一口氣:真是了不得,世上哪兒來這些芙蓉面鋼鐵心的女人哪!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竟然會碰見告御狀的!明湛摸了摸下巴,莫非自己這張臉已被帝都人熟知不成?阮鴻飛見明湛那副呆相,就知曉這小子在胡思亂想,不著痕跡的拍了明湛一記。明湛回神,抬頭看見,吳婉那張蒼白的臉上流出兩行動人至極的淚水。33、更新...淚水絕對是女人的一大殺器。要不,也不能有一哭、二鬧、三上吊之說。可是,有些人會哭,哭的恰到好處,便能發(fā)揮出無限的用處來。有些人不會哭,不分場合不分理由的哭,別說眼淚的好處,怕還會讓人生出十二萬分的厭惡來,起到反作用。吳婉是個聰明人,這是無庸置疑的。不過,明湛對吳婉的印象是堅韌更加優(yōu)于聰明。無疑,這是一個極度堅韌的女人。無父無母無兄弟,直系親屬全部死光,沒有一個可倚靠之人。這樣的一個女人,卻能在父母雙亡后,在不良叔父要謀奪產業(yè)之時,一界女兒身,帶著金銀與仆從千里迢迢的趕至帝都投靠舅舅。接著發(fā)現(xiàn)舅舅亦不是可靠之人,又誤投黑店,失了清白,若是有一分軟弱,怕如今墳頭都要長草了。吳婉能活到今日,還把陸老八告上帝都府,這個女人該是何等的堅忍聰慧。可,就是這樣堅強聰慧的女人,在說完她種種不幸的遭遇后,所落的那種無聲的淚水,就格外的讓人心酸心憐心生不忍。明湛嘆一回,問道,“恕朕直言,吳姑娘,你是否有意與陸老八成親,給腹中孩子一個名份?”不只明湛會這樣問,怕許多人都作此想。吳婉的強悍超乎明湛的想像,吳婉鎮(zhèn)定道,“只求陛下還民女公道。至于陸老八,若是天下女人被人污了清白,便要嫁予此人,世上豈不是要禽獸當?shù)溃∶衽m弱質女流,亦不屑為之。”“如此,姑娘只管回家安心住下,朕命田晚華保護姑娘的安全。”明湛道,“姑娘也莫要輕言生死,你父母既亡,家產自然是你的。這話,朕說了,自然是算數(shù)的。”“民女謝陛下隆恩。”吳婉叩頭,垂眸望著地面道,“民女捐資亦是真心實意,請陛下允民女所請。”明湛上前扶起吳婉,嘆道,“你的路還長,不必與朕說這個了。只愿你好生過活,你配的起更好的人生。”吳婉眼圈兒陡然一紅,憋回眼淚,忍著心頭酸痛,張了張嘴,輕聲道,“是,民女記下了。”自有人安排吳婉回家守衛(wèi)之事,田晚華接到明湛口諭,亦未料到吳婉如此神通廣大,竟然能至御前訴冤。吳婉回家,累的險些虛脫。不是身體累,是心累。她并不知曉明湛的容貌,更加不會知曉今日善仁堂會有御駕親臨。只是聽說善仁堂乃太后首倡,她原是打算拼個魚死網破,用銀子砸也要將名聲砸到衛(wèi)太后跟前兒。只有這樣,陸家才不敢對她胡作非為。可是,計劃實行起來,不單單是靠勇氣就能解決的。她自從得知堂審推遲,便去了善仁堂。在善仁堂足足坐了一個時辰,都未能下定決心。看到明湛一行人進門,御醫(yī)臉上那種驚惶的神色,讓吳婉心下微微一動,福至心靈,想到帝都偶爾流傳的皇帝陛下喜好微服的流言。貿然上前,只當拼死一搏。幸好,她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