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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瘠羸弱, 須得與秦王依靠, 秦王自然不多為難。而現在,公子不但有皇帝,還有兵有糧。落在秦王眼里, 不猜忌也難。 我千算萬算,算漏了沈沖是個忠臣,皇帝吃定了他這點,便會死皮賴臉地跟過來。我應該也捎一封信給黃遨,讓他將皇帝或者沈沖任意一人藥暈, 待上路之后再放人。 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我說:“你們帶上圣上和太后,自不可輕裝上路,勢必拖累腳程,又如何這么快趕到了揚州。” “這便是秦王之功。”沈沖道,“若非秦王,我等當下還在半路。” 我訝然。 沈沖道:“我等帶著圣上和太后,本想借道隴西國,經梁州和荊州,再轉水路到揚州。但才出到涼州和隴西的交界之地,便遇到了裴煥。他將豫章王的意圖告知了我等,并說秦王已經備好了車馬舟船,護送圣上和太后到揚州。” “而后,裴煥果真一路調度車馬舟船,我等及五千兵馬經秦國和荊州,一路暢通無阻,渡江而下直抵揚州。昨日抵達淮南,登上了伏波營樓船,直往揚州而來。” 我瞪著他,只覺全然不敢相信。 “這么說,”過了好一會,我開口道,“秦王早已知曉。” 沈沖頷首。 “秦王一向重視細作斥候,他雖與元初結盟,但監視涼州的眼線定然不少,故而我等甫出涼州,裴煥就已經等候在了路上。至于揚州,”他說,“從今日之事可知,秦王恐怕也已經經營多年。如伏波營副都督鄭緹,面上是陳王心腹,實際上早已為秦王所用。圣上登船之前,鄭緹已聯合陸融的人舉事,將伏波營都督及一眾陳王黨羽肅清收押。” 我一時說不出話來。 “秦王既有這般本事,又何必廢這許多周章。”公子皺眉道,“他大可將豫章王的陰謀透露給陸融,讓陸融直接出手挫敗。陸融得他恩惠,必也會報答與他。” “那么揚州便全落在了陸融手中,于他并非好事。如今則不一樣,揚州有涼州兵馬,還有天子,誰也不可一家獨大。”我冷笑,“還有先前伏波營調離之事,若敗露,豫章王便不會自投羅網。” 沈沖想了想,道:“如此說來,若我等未曾插手,天子未曾出面安撫,伏波營和豫章王之間必有一場大戰。” 我點頭:“但如此一來,揚州和豫章王無論誰贏,皆兩敗俱傷。見這邊空虛,周遭諸侯必圍攻而來。秦王兵力還在遼東,鞭長莫及,只會將揚州便宜了別人。相較之下,讓我等插手平息事態,保住揚州實力,反而對他最是有利。” 沈沖緩緩點頭。 我又道:“只是此事面上看,仍是我等占了便宜,以秦王為人,必不會白給,不知他接下來又有何打算?” 說到這個,沈沖目光閃了閃,與公子對視一眼。 我直覺他們還有事不曾告知我,忙問:“那裴煥可曾透露?” 公子冷著臉,沒說話。 沈沖道:“不曾。不過他說秦王讓他捎話,要親口告知你。” 我愣了愣。 捎話? 裴煥獨自待在一間艙房里,似乎專門在等著我。 見禮之后,我自顧坐下,道:“聽沈都督說,將軍有話要對我說?” “正是。”裴煥道。 我說:“將軍請講。” 裴煥看了看我身旁的沈沖和公子。 “桓都督與秦王乃盟友,沈都督亦得秦王信任,將軍當知曉。”我說,“秦王若不曾交代單獨告知,那么將軍可但說無妨。” 裴煥也不再糾結,看著我,道:“秦王說,揚州人事,可皆由圣上決斷。不過他提議,揚州水師如陳王時南北拆分甚為不妥,當整合為一,以黃先生為都督。” 我聽得這話,詫異十分。 說實話,我正是要打算這么干。豫章王此番之所以能夠偷襲揚州,正是鉆了這南北水師統轄不一的空子。且水師之中,各方關系雜亂,勢必要做一番整肅,而后重新cao練。沈沖當上了揚州都督,揚州水師由其管轄,那么水師都督由黃遨來做則最是合適。 只是如此一來,揚州水師便會牢牢控制在我等手上,這必不是秦王樂見的。所以,我還須再想出一套說辭,讓秦王相信此舉對他的大業有利無弊,不會橫加干涉。 沒想到,我還沒開口,他居然先提了出來。 一字一句,皆設身處地地為我著想,仿佛唯恐我想得不夠周到以致不成氣候,簡直讓我受寵若驚。 我不禁狐疑萬分,秦王這是讓鬼上了身么? 再看公子和沈沖,二人的神色亦頗為意外。尤其是公子,他看著裴煥,目光和我一樣疑惑不定。 當然,有便宜不占是傻子,我和顏悅色地說:“秦王所言甚是,請將軍替我轉告秦王,我等必不負秦王囑咐。” 裴煥道:“大王還有一封信,要我轉交女君。”說罷,從懷中取出一只信封來,遞給我。 我接過,打開來取出里面的信,只見有十幾頁,字跡頗為眼熟,確是秦王手書。 上面寫的,都是在交代揚州的經營之事。除了裴煥方才說的,他還提到了我等掌握揚州之后要做的事。他說,揚州雖錢糧雄厚,但若不能善用,則空耗浪費,得不償失。其中最要緊的,乃是開辟海路。遼東與揚州之間隔著中原,道路本就極易阻塞,一旦與中原諸侯開戰,則無疑斷絕。不過遼東和揚州皆可通海,若開辟兩地的海路,則不但可繞過戰亂的中原,且日程可大大縮短。 這倒是與我想到一處去了,這方面,虞衍和郭老大皆可為我等所用。 不過往下,秦王卻說起了遼東。他在信中,寫明了遼東當前情勢。如兵力布在何處,應對何方,若外敵來犯,當如何抵御,若要出兵中原,當如何調集,從何處入手。他還提到,謝浚跟隨他多年,遼東一應事務皆熟悉,若有不明之處,可問計于他。 我看著這些話,不由的懵然。 再看一遍,只覺那字里行間是說不出的詭異,一反他往常簡明利落的風范,嘮嘮叨叨,語重心長,那絮絮不止之態,仿佛…… 仿佛托孤。 許是見我愣怔,公子將信拿過去,與沈沖一道細看。 沒多久,二人皆皺起了眉頭。 “秦王這是何意?”公子問,“遼東之事,何必告知我等?” “這便是另一件事,”裴煥道,“大王教我必親口告知女君。” “何事?”我問。 “今年初春之時,中原戰亂之地起了大疫,蔓延至遼東,大王不幸罹患。”裴煥看著我,壓低聲音,“昨日我接到飛鴿傳書,五日前,大王病情加重,已臥床不起。” 室中一陣安靜。 我按捺著心中的驚訝,問:“可知是哪種疫病?” “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