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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他從近前經過,知道機會來了,突然從那卷絹書中拔出尺素,如猿猴攀樹,一個暴起勒住豫章王的脖子。 “莫動!”我將尺素貼在他的喉嚨上,朝周圍才驚起拔刀的衛士喝道,“將刀放下!” 豫章王尚算得冷靜,仰著脖子,沒有動。 “陳志!”有人喝道,“你要做甚?” 我不廢話,道:“爾等退出堂外,否則莫怪我手下無情!”說罷,我在豫章王耳邊道,“大王最好讓他們聽話,莫打擾你我敘舊。” 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用的是真聲。 豫章王顯然聽出來了,面色驟然一變。 ☆、天子(上) “王緘,你領眾人退出堂外。”豫章王開口道, “把守堂前, 不得讓任何人入內。” 那為首的侍衛手里握著刀, 猶疑不定:“大王……” “不可違命。”他說, “堂上之事,也不可教人知曉,去吧。” 王緘神色復雜,只得應下, 領著一眾侍衛退了出去。 我看著他們身影在堂前遠去,心想這豫章王倒是沉得住氣, 明明是為人所迫, 方才這番命令卻仿佛他才是主謀。 “他們都退下了,你可放手。”豫章王對我道。 我笑笑,突然捏著他的嘴,將一顆小丸塞進去。而后,將手放開。 豫章王急忙往地上嘔吐, 我勸道:“大王還是莫費勁了, 這藥入口即溶,其毒頃刻侵入血rou, 大王將黃膽水吐完也沒用。” 豫章王抬起頭,面色鐵青,一下拔出劍來。 我嘆口氣:“大王,這毒午夜才會發作,大王若將我殺了, 便無人可為大王解毒,豈非可惜?” 豫章王道:“你招搖撞騙成性,莫以為孤會信你。” 我頗為鎮定:“大王不信,大可試試。” 豫章王沒答話,盯著我,片刻,神色恢復如常。他收劍回鞘,竟徑自在榻上坐了下來。 “你這易容之術,比三年前更真了幾分。”豫章王道,“孤得知元初來了揚州之時,便想你會不會也在,果不其然。” 我笑笑:“大王實過獎。我為何來此,大王定然也知曉了。” “無非是為了揚州。”豫章王道,“元初手中有了縣主,你手中有孤,藉此要挾孤退兵,自不在話下。” “大王睿智。”我說。 豫章王沒有接著說下去,看著我,忽而嘆口氣:“當年逼退秦王之后,孤便聞得你暴斃,嘗痛心疾首,嘆天不容人。” 我也嘆氣:“大王有心。” “你助孤與秦王交鋒之時,孤便已有了愛惜之心,打算親自到桓府為你贖身,并以萬金為聘,邀你到豫章國安享榮華。”他繼續道,“后來聞知你死訊,孤亦疑其中有詐,曾派人四處查訪,可惜一無所獲。” “麻煩大王了。”我附和道。 “早知如此,孤就該派人盯著元初。”豫章王目光意味深長,“只不曾想,三年之后,他竟與秦王結盟,你亦助他為禍揚州。” “話不可這么說。”我說,“元初與秦王結盟,乃是為了共護圣駕。今日我來此,也是為了告知大王,圣上就在涼州,元初來收復揚州,乃是奉了圣命。大王忠君愛國,世人無不稱頌,還請大王止兵休戰,共扶社稷。” “圣上?”豫章王道,“自先帝駕崩,東平王與淮陰侯在雒陽長安各尊一帝,你說的不知是何方圣上。” “以祖制圣訓,自是行至尊之禮,手握國璽大寶者,方為真龍。”我說。 “挾天子而令諸侯,秦王好手段。”豫章王道,“只不知這是他的計議還是元初的。”說著,他盯著我,“或許是你的。” 此事本瞞不過明眼人,豫章王能一語點破并不稀奇。不過他對我如此高看,著實讓我受寵若驚。 “大王抬舉了。”我說,“大王既知曉圣駕在涼州之事屬實,更當歸附才是,待平定天下之后,大王定比肩伊尹周公,名垂青史。” “哦?”豫章王淡笑,“孤是伊尹周公,秦王又是何人?” 我說:“秦王一向稱大王兄長,從前如此,將來亦然。” “就算孤愿意,你以為便可保住揚州?”他不緊不慢,“此番征揚州的大軍,除了豫章國,還有許緯麾下兩萬人。無論你撤兵或是殺了孤,揚州一樣會落入許緯手中,到那時,你和元初以及陸氏,仍一個也逃不掉。” 他這架勢竟是反威脅起我來。 我說:“如此,大王有何高見?” “你身懷奇術,何必屈居人下。”他說,“孤知你一心要重振云氏門望,你只要到豫章國輔佐,孤便以重臣之禮相待,財帛爵位更不在話下,重振云氏又有何難。” 我心想,這豫章王倒是想得開。他當下命還捏在我手上,竟還想著將我收過去,且開價也不比秦王低。我若真想干一番大事業,倒也可考慮,只是他們都錯估了我想要的東西。 “謝大王恩典。”我嘆口氣,“只是元初乃執拗之人,只尊圣上。我自幼受婦道教誨,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總不好離棄夫君。大王這好意,我便值得辜負了。” 豫章王的目光定了定。 “你與元初之事,孤亦有耳聞。”他說,“元初當世人杰,胸懷天下,乃萬民之幸。你方才說,圣上在涼州?” 我說:“正是。” 豫章王莞爾:“既如此,孤歸附天子,便與元初是一家人,何悖之有。孤拿下揚州之后,天子便有了江南,豈非比那孤懸遼東的秦王更為有利?你到豫章國來,既可安享榮華,又不與元初違逆,豈非兩全?圣上慧眼如炬,當有明斷。” 空口許諾果然這些貴人們常見的本事,總妄想著靠嘴皮子便占盡便宜。這話是明著教我和公子綁架天子,真照他說的,此番他不但得了揚州,還可得天子來挾天下諸侯,當真是劃算的買賣。 不過他肯心平氣和坐下來跟我扯這些閑話,可見我那毒藥的威脅奏效了。 我先前為對付豫章王而設下的所有計議,方向不過兩個。 其一,為上策。公子拿住寧壽縣主和陸班,我拿住豫章王,逼他退兵以保揚州。 其二,為下策。那些手段都不奏效,揚州保不住,則至少保住我和公子全身而退。 在陳志說出了豫章王這各路兵馬來頭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下策更為保險。如豫章王所言所言,這里面有一半人馬來自反叛的潯陽營,就算我搞出更大的亂子,再減半,只有一萬人,揚州那點可憐的守軍也扛不了多久。陸融得了我的報信,必然會使盡全力將伏波營調回,但遠水不救近渴,一旦揚州城破,里面的人誰也保不住。 幸好這揚州何去何從,于我而言并非天大的要緊,真正要緊的,是在這大軍壓城之下保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