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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瓖的婚事也令桓鑒夫婦十分頭疼。不過公子未婚,是因為讖言;沈沖未婚,是因為沈延圖著給他娶公主;而桓瓖,則是因為他自己挑剔。 桓瓖自己雖是個來者不拒的浪蕩子弟,但對于娶婦,要求卻多得似皇帝選妃一般。我曾聽他在公子面前大言不慚地說他五不娶。不是世家不娶,不識字能詩不娶,不是絕色不娶,不性情溫順不娶,不能與他同樂不娶。 公子聽了冷笑,說他可憑本事孤獨終老。 “這么早成親有甚意思。”桓瓖不以為然,“他們不過是想找個人來管束我,無趣。” 他說到做到。 從他十幾歲起,桓鑒夫婦就一直在為他尋找合適的親事。雒陽高門貴胄不少,與桓瓖門當戶對的閨秀其實并不難找,然而每每桓鑒夫婦有合意的,桓瓖總是看不上,嫌棄這個嫌棄那個。 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別家,父母準了便是成了。但在桓瓖身上,這如同一句笑話。桓鑒也曾想強按他低頭,但桓瓖第二日就不見了,誰也不知他去了什么地方。桓鑒府上連同桓肅這邊,上上下下鬧得雞飛狗跳,到處找人。直到過了一個月,所有人都被折磨得麻木之后,桓瓖走了回來。他完完好好,看著還胖了些。據說是自己跑去了長安終南山那邊的一個小寺院里,捐了點香火錢留宿,每日無事便出去游山玩水,混了一個月。 此事,桓瓖的下場自然是極慘,被桓鑒狠揍一頓是免不了的,而后還被關了起來。但當他還想再強壓桓瓖定親的時候,桓瓖趁人不備,又跑了。如此三番之后,桓鑒怕了。 桓瓖到底是他的兒子,從小寵到大,總不能把他打死。所以此事鬧過之后,夫婦二人都軟了下來,有兩三年不敢重提。 如今,桓瓖已經滿十八歲,且也在朝中有了官職,桓鑒重燃希翼,又開始為他問起了親事。 桓瓖知曉之后,甚為惱火,再度與桓鑒大吵一通。 他如今是殿中中郎,也有爵位,到底要顧及些面子,自然不會像從前那樣一走了之。但如今鬧得正僵,他便是放假也不會回家。桓肅和桓鑒乃是同路,去那邊與回家無異,所以,桓瓖只能退而求其次,來淮陰侯府。 “怎霓生也在?”桓瓖看了看我,問道。 他的目光里滿是揶揄,我視而不見,一本正經道:“我奉長公主之命,過府來服侍表公子。” 說著,我卻又不禁瞥了瞥沈沖,他神色如常,似乎對桓瓖的曖昧神色全無所覺。 幸好桓瓖沒有糾纏,轉而道:“聽說今日元初去赴任了?” 我說:“正是。” “你不去送他么?” 我說:“長公主讓我一早過來,且府中也有車仗,不必我送。” 桓瓖又露出那欠打的曖昧微笑。 “如此。”他說罷,不再理我,轉而對沈沖道,“聽說城陽王又給你賜了茶,不請我飲些?” 沈沖無奈:“你就是為了這茶來看我?” 桓瓖道:“你過得似僧人一般,也無別的物什好讓我惦記。” 沈沖笑了笑,讓仆人去喚惠風烹茶,與桓瓖往書房而去。 我唯恐桓瓖跟沈沖說些不三不四的話,也跟著去。到了書房了,我洗了手,服侍在沈沖身旁,順便監視桓瓖。 但他似乎當真是來喝茶的。與沈沖聊了聊近來一些共同友人的閑事,又說了說朝中之事,還一貫的吊兒郎當插科打諢。不過,他并沒有如我擔心的那樣給我添亂。 心底松一口氣,我望望外面的天色,希望桓瓖快點走開,不要打擾我與沈沖花前月下。 沈沖畢竟精力不似康健時充沛,先前又擺弄了花草,與桓瓖聊了一陣,又用了些小食,已有了些困倦之色。我這般盡職盡責的侍婢,自不會放過機會,對沈沖道:“表公子該歇息了。” 桓瓖訝然,道:“還未到午時,怎就要去歇息?” 我說:“表公子身體還未痊愈,自與常人不同,養傷最忌勞累,按時作息方可康健。” 沈沖莞爾:“你是不知曉她多厲害,我臥病之時,萬事都須得聽她的,一點怠慢都不可。上月她離開許久,我反而有些不習慣。” “表公子哪里話,我既來照顧表公子,自當盡職……”我囁嚅著,心里卻甚是受用,美滋滋。 “是么。”桓瓖看了看我,亦一笑,無所置評。 在我的安排下,沈沖順從地歇息去了。 我照顧他更衣服藥,在榻上躺下,替他捂好褥子。 沈沖看著我,眉間舒展。 “霓生,”他說,“我有時甚羨慕元初。” 我訝然:“為何?” “有你在身旁,他必是每日過得歡快。”沈沖說著,唇角微微彎了彎,“比從前好多了。” 從前?我詫異不已:“表公子說的從前是何時?” “自是三年以前。”沈沖道,“他還未曾得那場大病,你也未曾到桓府之時。” 我心中一動,這話倒是第一次有人跟我提起,登時好奇起來。 “我不知公子三年前是什么樣。”我說。 “脾氣執拗,任性。”沈沖道。 我不禁笑了笑:“如此說來,卻與現在無異。” 沈沖搖頭:“差得遠。”說著,他苦笑,“元初自幼成名,如他這般孩童時便可出口成章的人,必是早熟。加上他名聲在外又出身高貴,同齡人大多對他敬而遠之,玩不到一處。而家中對遠處寄予厚望,一邊課業繁重,一邊又無度溺愛,予索予取,將元初的脾氣慣得很是乖戾,稍有不如意便要生氣。這在外人眼中看來,自是天生傲骨的性情中人。而他身邊之人則無不小心翼翼,唯恐何時疏忽又惹他惱怒。”他看看我,道,“你或許覺得他到圣前請戰乃是任性,但這在從前,不過稀松平常。當年袁氏當權,他曾因一言不合當面頂撞袁太后,累得太后與長公主全家到袁太后面前請求恕罪。” 我驚詫不已。現在的公子雖然在我眼中也是個被慣壞的人,但在人前,他知情識禮,并非做事不計后果之人。 “此事當真?”我疑惑地問。 “自是當真。” 我說:“公子不曾與我說過。” “他提來做甚。”沈沖道,“此事已經過去多年,且乃當年屈辱,故而誰也不再說起。”說著,他莞爾,目光深遠,“元初一向甚為孤獨。當年他雖也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卻甚少有開心之時,我雖是少有能與他說上話的人,卻很少見他笑。” 我說:“公子現在也不太愛笑。” “比從前好多了。”沈沖道,“你可見過他亂發脾氣?” 當然有。我不禁想起去淮南之前的那天夜里,公子無緣無故跟我生氣的樣子。我至今不明白,不過是我跟著長公主去了一趟東宮沒有告訴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