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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的霓……” 我聽出來這是問句,答道,“正是。” “倒是好聽。”他眉間微微舒展,氣若游絲。不久,又閉上眼睛,昏睡過去。 我:“……” 我著實不太理解這些金枝玉葉們的毛病,明明都快要斷氣了,還有品評別人名字好不好聽的雅興。 但說來奇怪,這話從他嘴里說出來,我覺得格外動人。 這是祖父去世以來,我聽到的唯一一句夸獎。 在他說出這話之后,忽然之間,我覺得被關在這里,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可忍受。 ☆、第48章 侍病(下) 思緒紛紛繁繁, 我在夢中很是不踏實, 像被人拉扯著,又像那日坐在馬背上, 跟著公子奔過塞外的荒野。耳邊也不得清靜, 好像有人在說話。 驀地, 我的頭墜了一下, 醒了過來。 我揉了揉眼睛, 好一會,才回過神來。我仍在榻上,小幾上的隱枕倒了,身上卻不知何時被蓋上了褥子。 朝沈沖榻上看去,只見公子和兩個仆人圍在榻前,不知在說著什么。 我吃一驚, 連忙下榻, 走上前去。 卻見沈沖已經睜開了眼,一個仆人正在給他喂水。 我摸摸他的額頭,已經不再燙手。 “何時的事?”我又驚又喜, 向公子問道。 公子道:“就在方才。我發覺, 便去喚了人來。” 我訝然:“公子怎不喚我?” “你喚不醒。” 我:“……” 公子帶著笑意, 未再多言,讓仆人去通報沈延, 又對沈沖道:“現下覺得如何?” 沈沖似乎有些難受, 看著公子, 張了張口, 卻說不出話來。旁邊的仆人喂他喝了些水,過了會,才聽清他在問:“皇太孫……” “皇太孫在太后宮中,安然無恙,你放心便是。”公子即刻道。 沈沖的神色終于松弛下來,未幾,又喃喃道:“太子……” “太子歿了。”公子道,“事情皆已過去,你剛醒來,以后再說。” 沈沖的目光黯淡下來,緩緩地吸口氣,閉起眼睛。 公子轉頭,又讓人去取藥和食物,將汗濕的褥子換掉。仆婢們在公子的指揮下進進出出,有條不紊。 不久,沈延和楊氏等人匆匆趕到,見得沈沖完好,皆是大喜。 眾人圍上去,對著沈沖又是哭又是笑,嘰嘰喳喳一陣問長問短。直到公子來勸,說沈沖剛醒來,靜養為上。眾人這才止住。 沈延已全無先前的惶惶然之色,神采奕奕。 他打量著我,笑容滿面:“云霓生,你此番果真立了大功。” 我謙遜道:“此乃奴婢本分。” 我以為他會提那賞賜的事,卻聽他轉而對公子道:“逸之雖醒來,然傷口未愈,身體仍弱,這婢子只怕還須再留些時日,不知元初以為如何?” 公子道:“便如表舅之意。” 沈延放下心來,精神煥發地令家人去備三牲等祭祀之物,到廟中酬神還愿。 “霓生,太好了!”惠風喜極而泣,拉著我的手,“我就知曉公子必吉人天相,不會被jian人所害!”說罷,她一邊擦著眼淚,一邊露出羞澀之色,在我耳旁道,“你與你家公子說說,讓他也留下……” 我:“……” ***** 沈沖雖仍然虛弱,但自從醒來之后,傷勢漸漸緩和下來,雖還會時而發熱,但不再昏迷。 第二日,公子讓人將我的衣物送了過來。我便暫且在淮陰侯府住了下來,像從前服侍公子一樣,住在沈沖的房里。 我自是求之不得,從我不必再擔憂他一不留神沒了性命之后,我那顆心便又蠢蠢欲動起來。 我只要想看他,無論何時都可以。每日睜眼閉眼都能見到沈沖的臉,簡直美妙得像做夢。我甚至無時無刻都可以摸他,借著給他探額頭、更衣、擦拭的機會,可大大方方上下其手。 更讓我臉紅心跳的是,他覺得坐得不舒服,或者想再坐起些的時候,我須得扶著他的背,幫他慢慢調整。 我的手臂貼合在他寬闊的后背上,與抱在上面無甚兩樣。我和他離得那么近,大可不要臉地感受他透過里衣的溫熱,以及那滿懷的觸感。他身上的味道很是好聞,淡淡的,自然而未經修飾。 我如同一個潛入他身邊的賊,懷著不可告人之心,四處搜刮,貪婪窺探。 比如,在從前,我從來沒有機會到他的內室里來。 在這件事上,我比惠風羞澀。她通過我,連公子榻上鋪著什么紋樣的褥子都知道了,但我從不曾問過她沈沖的內室長什么樣。 我覺得拿這些問人甚是無趣,不如自己去窺覷。 如今,我終于算是如愿以償。 與公子的相比,沈沖的內室要小一些,不過他的家俱物什皆簡潔,器物也不像公子的那樣講究。惠風跟我說過,沈沖對用物一向隨意,只要不是俗不可耐,他都無甚挑剔。 我甚是喜歡這一點,清爽利落,方為男子氣概。祖父說過,有容乃大。對于真正的君子而言,高貴之氣乃是隨身而來,從不必金玉珍玩裝點。淮陰侯好面子,學著大長公主的做派處處講究,卻教出了這么一個兒子,實乃老天開眼。 還有味道。貴胄之家無論男女,室中皆常年熏香,對香味的喜好則各不一樣。如公子,他不喜歡濃,偏愛淡淡的蘭香,室中所用香丸配方是他親自定下。而沈沖房中的味道似檀,但并不俗氣,反而夾著如竹香般的清新,教人心曠神怡。 惠風有些失望。因為自從沈沖好了些之后,公子來得便少了些。 他手上的傷好的很快,我那日給他上藥之后,沒幾天就結了痂,公子見無事,也就再不肯給我上藥,故而也不必常來找我。 至于他在忙些什么,不用想也知道。聽說因為皇帝依舊臥病,宮中之事再度變得撲朔迷離。如今大權在握的,成了皇后。 我聽說皇后倒是不像荀尚那般禁止探視皇帝,但皇帝躺在榻上,仍是動彈不得也無法言語,要想他出來主持局面,自是做夢。皇后手中掌握了內外禁軍,以皇帝的名義下詔,將宗室中與她最為親近的梁王任為太子太傅,龐氏族人和親故則迅速充任了荀氏倒臺之后空缺出來的要職,短短數日,宮中又變了一個氣象。 加上那夜遇襲之事,長公主那邊縱然不是雞飛狗跳,也必輾轉難平。而公子既是她的兒子,自然也不可置身事外。不過幸好,長公主有先見之明,起事之時留了一手,讓謝氏當了冤鬼,而桓氏、王氏、沈氏盡皆安然。 至于曹叔那邊,我曾經以回桓府取些用物的借口,離開淮陰侯府,去了一趟槐樹里。 如他先前告知的,那屋舍仍在,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