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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卻支支吾吾說不清,只說那傷口甚是可怕,太醫說可能傷到了臟器。 我沉吟,正想著如何進去看一看,忽而見公子走了出來。 他臉上帶著思慮之色,舉手投足間卻無疲憊之態。腳步匆匆。經過廊下的時候,他忽而看到我。 “你怎來了?”他問。 我說:“我見公子一直不曾回府,心中牽掛,正好遇到林勛,告知了我此事。” 公子聞言,目光緩了緩。 我問:“表公子如何了?” 公子眉間再度蹙起,沉聲道:“只怕不好。” 我心中一沉。他一直待在沈沖身旁,又看了太醫處置,說出這般話,當是無差。 公子看著我,道:“你回去歇息吧,告知家中我就此處,你不必擔憂。” 這般時節,我自然不會回去。 “府中已經知曉,且公子還在此,我如何歇息。”我說。 公子還要再說,這時,只聽外頭傳來一陣動靜,望去,卻是大長公主和桓肅來了,還有桓瓖的母親,昌邑侯夫人王氏。 三人皆風塵仆仆,大長公主向迎出來的楊氏問道:“現下如何了?” 楊氏擦著眼淚,道:“血是止住了,可傷得太深,太醫說已是盡力,只得看他自己造化。若是醒轉不得,便……”她說不下去,掩面嗚咽了起來。 大長公主頷首,與她一道入內。看了沈沖的傷勢之后,亦神色凝重。 “太后聞得逸之出事,甚為擔憂。可宮中那邊,你們也知曉,太后□□不得,便教我等即刻趕來。”桓肅對沈延道。 沈延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精明之色,長嘆一口氣,神容憔悴。 王氏安慰道:“君侯與夫人還是想開些。想當年,元初亦曾遭不測,命在旦夕,后來亦逢兇化吉。” 聽得這般言語,沈延忽而神色一振。 “我記得當年,元初病重時,府上為他找了一個輔弼之人。”他對大長公主道。 我一愣。 公子亦露出詫異之色。 大長公主看我一眼,道:“是倒是,可須得方士算過生辰,那方士……” 沈延立刻道:“那方士再尋不遲。我記得逸之與元初雖非同年,但生克八字甚似。那人既可為元初解難,或也可為逸之抵擋抵擋。”他說罷,聲音已經帶上哭腔,“公主,不佞唯此一子,他若去了,我如何面對列祖列宗……” 未等他說完,大長公主忙道:“便如君侯之意。”說罷,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霓生,你便留在表公子房中,好生伺候。”她吩咐道。 雖然我覺得淮陰侯跟大長公主夫婦當年一樣蠢,不過倒是正中我下懷。 我一禮,道:“奴婢遵命。”說罷,走入房中。 ***** 宮中的事想來還未安定,大長公主等人探望過沈沖之后,便又匆匆離開,回宮去向太后覆命。 而經過一番折騰,我終于看清了沈沖的模樣。 他躺在榻上,面色比方才在窗外所見更是不好,已經沒有了多少血色,額頭卻是燙手。 我翻開被褥以及遮蔽之物,看了看傷口。太醫畢竟是太醫,外傷處理得甚為熟稔,已經將傷處縫合,只是還有些滲血,只能敷以傷藥。 真乃天妒紅顏。我心嘆。 “如何?”沈延見我查看一番,問道。 我說:“奴婢不識醫術,只可察看一二,待神靈賜佑。” 沈延露出失望之色。 我說:“擋災解難最忌人氣雜亂,君侯與夫人cao勞一夜,可暫去歇息。” 沈延和楊氏皆露出猶疑之色。 楊氏道:“可逸之……” “君侯與夫人既將表公子托付于天命,便已經盡力,再多留亦無濟于事,不若且養足精神,以待后效。”我說。 二人相覷,少頃,亦覺有理,向左右交代一番之后,離開了房中。 我又十分善解人意地,以同樣的理由,將房里的其他人也勸去休息。可當那些仆婢離開,我發現還有一人坐在角落的榻上,卻是公子。 “公子怎不去歇息?”我問。 他淡淡道:“我不累。” 我看著他眼瞼下淡淡的青黑,知道他在說謊。他昨夜因得宮中之事,一夜未睡。后來聞得沈沖遇刺,他又匆匆趕來,一直待到了現在。“公子,”我說,“太子果真薨了么?” 公子似乎不曾料到我問起此事,浮起些許訝色,頷首:“嗯。” 我說:“因由為何,公子可問清楚了?” 公子說:“未曾。我趕到時,已是尸首遍地。荀諒身首異處,謝蘊亦因太子之死被羈押。” 我并不意外。 皇后動手果然利落,只怕要對皇太孫下手的那個內侍也跟她撇不開關系。 “霓生。”公子神色不定,“昨日逸之來問我對策,是我教他保護皇太孫,不想……” “公子并未做錯。”我打斷道,“表公子此舉,亦無可指摘。” 我知道他在內疚,又問:“可知皇太孫如何了?” 公子道:“不知。” 我鼓動道:“公子不若先去查問此事。” 公子一怔。 我說:“公子但想,表公子如今最大的心愿是什么?他若醒來,最想知道的是何事?” 公子目光凝起,看了看沈沖:“可……” “表公子有我照看,公子大可安心。”我說。 公子沉吟片刻,深吸口氣,道:“此言甚是,我這便去查問。”說罷,他起身離去。 就在他要出門之時,我想起一事,忙將他喚住。 “公子若查問到關于太子和皇太孫的事,無論如何,皆不可聲張。”我叮囑道。 公子看著我,神色微變。 “為何?”他目光灼灼,“你可是聽說了何事?” 我搖頭:“只是覺得太子薨于亂軍,乃事關重大,公子須得謹慎才是。” 公子沉吟,片刻,道:“我知曉。” “霓生。”他正要走,忽而又回頭道:“我留了人在門外,你若覺不好,便即刻讓他告知我。” 我愣了愣,覺得好笑。公子平日對我那些神神叨叨總是不置可否,就算我在遮胡關顯靈一把,他也不曾變過,如今倒是擔心我給沈沖擋災會丟掉性命。 “可我不在此輔弼,表公子怎么辦?”我故意道。 這話大約正中公子心事,他眉頭皺起。 我看他糾結的樣子,不再打趣,道:“公子放心好了,我必無事。” 公子卻似不大相信:“怎講?” 我說:“我與公子生辰契合尚且不死,又怎會因表公子而遭遇不測?” 公子想了想,似乎覺得有理,思慮之色終于緩下些許。 “如此,逸之便交托與你。”他說。 我頷首,莞爾:“公子放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