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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中失了方向,被鮮卑人抓獲。那禿發磐好生禽獸,竟看上了我,要將我擄走……” 我眼角瞥著沈沖,果然,他神色一變。 “而后呢?”他緊問道, 說實話,見他露出著急之色,我頗為受用。 我可憐兮兮道:“幸而我急中生智,趁他遇刺,城中大亂,才逃了出去。公子,那時我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公子了,好生害怕……” 沈沖安慰我道:“無事便好,我回來后見你不在,四處尋你,唯恐你有失?!?/br> 這話聽得我心中一甜,先前那般勞頓全然沒了蹤影。 我又亮出剛才跟禿發磐打斗時在手腕上留下的一點瘀痕,想借機添油加醋,讓沈沖更關系我一點,不料,公子來了。 他叫著我的名字,推開前面的人群,沖沖地走到我面前:“你去了何處?!” 我愣了一下。 太陽底下,他臉上抹的的草木灰早已被汗水褪盡,表情看得清楚,焦慮、驚喜或氣惱皆不足形容,眼底泛著些微的血絲,卻灼灼逼人。 這個樣子我從未見過,一時竟忘了如何撒謊。 “元初,”沈沖上前道,“霓生迷路了?!?/br> “迷路?”公子的神色松下,隨后卻又皺起眉,看著我,“你怎會迷路?” 沈沖將我方才說的話復述一遍,公子聽完,又看看我身上的鮮卑女子衣服,深吸口氣。 “無事便好?!彼K于恢復常色,對我說,“我和逸之到處尋你尋不見,幾乎以為你死于亂軍?!?/br> 我哂然,卻忍不住瞥瞥沈沖,心里一動。他也為我著急,到處尋我嗎?念頭冒出來,又有些可惜,不禁肖想。要是我不睡那么久就好了,挑一個人少景美的去處,在他找我的時候突然現身…… “元初,”這時,只聽沈沖道:“如此說來,禿發磐果然為慕容顯所殺?!?/br> 公子頷首:“看來確是如此。” 我訝然,想起了那個年輕人的臉。 原來他叫慕容顯。 ☆、歸朝(上) 荀尚運氣甚好。 雖然他被人劫了營,逃跑的時候印綬都沒帶上,還丟了一只鞋,但仍然撿了個大勝。 因得公子和沈沖救援及時,荀尚保住了性命;而就在雙方鏖戰之時,如有神助一般,鮮卑人突然自亂起來,迅速潰敗。 直到審問俘虜和傷兵時,眾人才得知原委。 禿發磐與北鮮卑慕容部聯姻,起兵反叛時,慕容部出了大力,妻舅慕容顯在其帳下為大將,甚為得力。然而經過秦王圍剿和大疫,禿發磐元氣大聲,為了東山再起,又轉而向勢力更大的槐度真部示好,打算與之聯姻。 此事本在密謀,不知何故被慕容氏得知,甚是惱怒。 慕容部的兵馬跟隨禿發磐,歷經大半年的征戰和疫病,又退卻至此,本已人心浮動,矛盾漸生。今日戰事不順,禿發磐又責備慕容部不力,令慕容顯親自領兵上陣,慕容顯便索性反目,殺了禿發磐,帶上姊姊和慕容部眾回了北鮮卑。 慕容部眾人馬在叛軍中占至大半,沒有了禿發磐,又失了慕容部,剩下的人自然也如潰決之堤,雖殊死抵抗,仍一敗涂地。 不過,荀尚不承認禿發磐是死于內訌。他堅稱禿發磐是被他的兒子荀凱攻入石燕城時所殺,除了人證,還有一具被砍得認不清模樣的尸體。 荀凱自是得意非凡,見了人連眼睛都長到天上。不過在回師的前夜,他喝多了,不甚跌到了溝里,第二天才被人發現。這一跌十分重,像被人狠狠毆打過一樣,頭上的淤青直到回到雒陽還看得出來。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 公子沒有在石燕城多停留,見我無事歸來,他說:“霓生,我要回遮胡關。” 我問:“為何?” 他說:“遮胡關只有子泉千余兵馬,糧草輜重皆在遮胡關,鮮卑人新潰,我恐有失?!?/br> 沒想到經過這兩日,公子考慮事情變得周全起來。 莫名的,我看著他,有一種老母親看不肖子終于長大出息的感覺。 “表公子也回去么?”我問。 公子道:“他與我等同往?!?/br> 我高興地應下。 那身鮮卑女子的衣裳我沒有脫掉,一來眾人新到,城中連塊多余的破布已沒有,二來,鮮卑人無論男女皆可騎馬,這身衣服并不妨事。 只是我的馬早不見了,而荀尚的軍士在這場大戰里丟得最多的就是馬,整個石燕城也找不出一匹多余的。 “還是讓隨從留下一個,將坐騎讓給霓生?!鄙驔_道。 “這般不妥,”公子卻道:“無論何人,離了馬匹便須得跋涉回去,更是麻煩。霓生,你與我同乘。” 我愣了一下,說:“公子,這成何體統?” 他似不耐煩:“征戰在外,有甚體統不體統。再耽誤些,便要入夜?!?/br> 于是,我只好騎到馬上,坐在公子的身后。 他低叱一聲,馬兒朝城外而去。風獵獵吹來,將他的披風吹得鼓起,拂過我的臉頰。穿城而過時,道旁的軍士看著我,笑著指指點點,有人鼓起噪來。 我原以為我的臉皮早已厚如城墻,不想經歷這般場面,竟也沒來由地發熱。 我的手環在公子的腰上,卻忍不住朝后面瞥了瞥。沈沖騎在他的馬上,正與旁人說著話,神色如常。 要是我摟著的是沈沖就好了……我欷歔不已。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穿了鎧甲的緣故,公子的腰比我想象中更結實。 他帶著我穿過夕陽下的原野時,我忽然想起了雒陽女子們中間流傳的那些沒羞沒臊的詩文,什么郎君騎白馬啦,什么英雄配美人啦……我心想,要是那些對公子朝思暮想的閨秀們得知此事,她們會不會在背地里咒我? “你笑甚?”公子忽而道。 我忙收起笑意,道:“公子莫胡言,我未曾笑。” ***** 塞外之地遠離中原,多待一日,朝廷都要花大氣力供養。 占領了石燕城后不久,荀尚向朝廷報了大捷,留下守城的兵馬,率大軍浩浩蕩蕩地班師回涼州。 才回到武威,朝廷的詔書就到了,封荀尚為太子太傅,令他領幕府歸朝。大軍自是留在了涼州,回程之時,一路護送的仍是雒陽的騎卒。雖經歷大戰,只剩下了三百余人,還有不少傷兵,不過既是要回去論功行賞,自然士氣高昂。 公子也興致頗高,時而吟詩作賦,揮毫留墨。 許是經歷了一番滄桑,我覺得他與從前有些不一樣。 “云日相暉映,天水共澄明。”經過渭水的時候,他看著一位老丈坐在扁舟上垂釣,感慨不已,“若可似這老丈般,每日有云水落霞相伴,粗衣濁酒又何妨,此生足矣。” 我忍不住說:“公子,那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