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邊送，但還沒喝著就被抓住了手腕。

“別喝這瓶了，”程雨注視著前方，用尾指在他手腕內側撓了一下，“咳拿新的。”

“哦。”羅一看了他一眼，沒有動作。

程雨當他聽進去了，收回手繼續說：“知道為什么通常一家人里面只要有一個人感、咳咳感冒了其他人都會陸續感冒么，一個傳染倆，咳就是這種小細節上面……誒不是讓你別喝么！”

羅一仰著脖子咕嚕咕嚕的一口氣把剩下的全喝了，放下后立刻打了個嗝，“嗝……口渴。”

“傻樣！”知道小孩兒是故意膈應自己，程雨無奈地嘆了口氣，隔著衣服拍了拍他肚子，“都能聽見響了，咳慢點喝能渴死你還是怎么著咳咳……”

“我樂意，”羅一抹了把嘴，隨手把空瓶子扔到后座上，臉上還掛著不快的神色，“你別說話了我聽見你咳就心煩，什么人啊說感冒就感冒的遛個鳥都能受涼這么金貴我早上還淋雨了呢也沒怎么著自己還是醫生呢cao回去麻利點兒的趕緊把藥吃了知道沒？”

程雨沒做聲也沒咳嗽，羅一等了會沒聽見回答轉頭看了他好幾眼，“……你聽沒聽我說話？”

程雨把著方向盤雙眼目視前方依舊沒有回答。

羅一以為他是故意無視自己，一股火氣蹭蹭蹭地往頭頂上涌，就差有人來捅個小眼兒直接就能噴出來，瞪著男人一臉不爽，“你今兒是不是想打一架？”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突然冒出的火氣是怎么回事，很急切的強烈的想要抒發出來的一股焦躁感……可能是因為羅國慶的事，所以這兩天心情一直起起伏伏的像坐過山車不太穩定，憋著煩悶，這會見程雨又是咳嗽又是發燒的關鍵是他自己還不怎么放在心上，就突然壓不住也不想壓了……

沒有什么別的人別的事能讓他把這股火暢暢快快地撒出來，只有在程雨這他才能這么肆無忌憚，不用擔心可能會讓誰不舒服不愉快這樣的問題。

因此原本的心疼在他不斷和自己打太極的過程中迅速轉變成你丫就是活該的暴躁，可能是……內分泌失調？

見局勢快朝著不太美妙的方向發展，程雨立刻委委屈屈地開口，“你讓我別說話了啊……”

話音剛落就掩著嘴開始咳嗽，從一開始的刻意壓著聲音到壓不住了完全放開，一連串的由小到大的排著隊爭先恐后地蹦出來，一個比一個放肆。

眼看這陣咳有轉化為雷陣咳的架勢，男人把著方向盤的手都在劇烈的咳嗽下開始有些不穩，羅一就已經完全顧不上和他置氣了，先前的火氣瞬間被澆滅，還沒等爆發就自動偃旗息鼓。

作為一個男朋友的自覺。

取而代之的是心疼和內疚，羅一忙順著他的背語無倫次地解釋，“我什么時候不讓你說話了……我是不讓你說，不是我沒有不讓……哎我的意思是你難受的話就少講話，說話不是容易喉嚨干么，也沒讓你非憋著不咳嗽啊！那就是隨口說的我自己都沒記住，都被你氣死了我哪知道自己說了啥啊，不是我最后讓你吃藥來著你還裝沒聽見……”

“嗯……聽見了，保證一進門啥都不干就指著醫藥箱走，藥沒用的話我自己再給自己扎一針咳，”程雨深呼吸了幾下才止住慣性的咳嗽，笑著在他下巴尖勾了一下答應著，“就喜歡你看不慣我又舍不得干掉我的可愛樣子，一會生氣一會笑的叨叨這叨叨那神志不清傻不溜秋活像八十歲老頭。”

一長段話無比流暢，連一個標點都沒找著……渾厚低沉的男中音，更沒有了穿插在其中的咳嗽。

羅一愣了愣，好一會才帶著有些震驚有些無語有些不可置信有些想揍人的語氣說:“神經病啊你！裝的？”

“沒裝，前面是真咳，后面是……大程程逗/逼表演秀，想逗你開心來著，”程雨一本正經地說完伸手在他頭上摸了一把，“摸摸毛嚇不著……”

“大程程小羅羅現在不是很想理你。”實在是無法拎清這男人的腦回路，羅一坐回去，抱著手憤憤地斜了他一眼。

簡直是無聊到極點了，一時間已經找不到合適的言語來供他吐槽，還有……

“你才八十歲老頭呢奔三老男人！”

“嗯，”程雨突然轉頭深情地看著他，“如果八十歲了還像現在這樣也挺好，那說明我倆的身體狀況還不錯，不過七十歲的小老頭你確定倆老頭子一邊開著車一邊打嘴仗還差點干/起架來……不會被認真負責嚴于職守的小交警攔下來么……”

“看路！”羅一紅了臉，被他突然的不是情話卻勝似情話的一番言語說得有些不自在，剛剛還殘存的那么一絲惱怒幾乎是立刻被平息了，心跳亂作一團。

到八十歲了還在一起，像現在一樣，開著車說著話，程雨給他們不確定未來設定了這樣一個情境，枯燥平淡但一想想那個畫面又覺得很美好很甜蜜很讓人臉紅心跳……不過請原諒他聽起來總覺得哪里怪怪的，在心里喜滋滋的同時格外地想要驗證一下這個設定的可能性。

百度到結果后，羅一嘆了口氣伸手把手機在他眼前晃了晃，“程老頭，中第××條明文規定八十歲以后所有駕照失效，所以我們大概不止被攔下來，還可能會被懂文明講禮貌的交警小弟弟請去局子里喝杯茶。”

程雨愣了愣，噗呲一聲笑了，“寶貝兒咱不要糾結這種小細節好么，我就是打個比方，也不一定是開車，就是假想一下很久以后咱們還在一起，身體健康一切安好我還有精力逗逗你什么的。”

我知道啊，我知道是這個意思，我又不傻。

但是會么？

好幾十年呢，遙不可及，可能厭倦了彼此然后一拍兩散，可能耳聾眼瞎腿瘸老年癡呆認不得對方，甚至是死亡……意外的或者非意外的，那么多可能性，萬一不是設想的這一種呢。

羅一垂下眼，發現角落花盆里的一朵花有些枯萎了，于是伸手去摘，“誰要你逗啊又不是小孩兒，再說牙都掉光了聲音指不定多難聽呢，像學校外面小賣部那老頭，吐一個字就得停下來喘兩分鐘的氣，要是像你剛剛那樣咳幾下說不定就哪口氣喘不上來嗝屁了……不夠折騰的……”

“嗯……你別瞎弄等會再整個都給我揪起來了，我回去用剪子剪掉，再澆點水，太干了應該是。”程雨說，“要真那樣了就老實呆著唄，不說話不動，只要知道你待在我旁邊就好。”

“哦，我沒打算怎么著它，就看看……”

你都動不了了還說不了話，我干嘛還要和你一起玩……所以我要去找老太太，你自個兒曬太陽吧，或者澆澆花……澆水壺都拿不動了吧應該。

羅一轉過頭，把胳膊撐在窗架子上，就著抬起的手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