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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江南、白靈飛最愛惜的坐騎小紅騎走,不負所望驚動了全江南的驛站。但當墨大小姐回城后一無所獲、劈頭就說要去余杭的時候,客氣的皇帝陛下終于不能忍了:“你去余杭干什么?”“還記得半年前你帶南遷大軍途經余杭,附近有一處叫芍藥居的山莊嗎?”景言當然記得。那日他和青原等人到十里河畔把洪達的骨灰下葬,墨蓮華其實是想跟著去的。可是她一路上負擔著軍醫的重任、日夜照料大隊的傷員,到達余杭時狀態已經很差了,上道風山的途中差點昏倒,於是他只好留親兵把她安頓在芍藥居,待下山時再帶她回余杭城。——可是他不明白去余杭和芍藥居有什么關系。“那時我病得頭昏腦脹,沒把大致上的情況記住。可是這幾個月來我心里一直不踏實,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什么。”墨大小姐顯然不是開玩笑的,神色凝重得連景言也不由一愣——“天一派當時是被一群神秘殺手放火燒村、然后殺個片甲不留的。同門和師父都無一幸免,只有我能逃脫出來……”這幾年景言、白靈飛和墨蓮華不時談起術法一門,一直希望能找到解除白靈飛身上咒術的方法。可是天一派很久以前已經無人再修術法了,墨蓮華能夠幫忙的不多,除了回憶起以前略窺幾眼、殘缺不全的術法秘典,更多的反而是提起以前的童年舊事。他們兩人對她的過去瞭解得很透徹。墨蓮華逃出村落后,被偶爾出宮懸壺濟世的墨老大夫碰到救下了,又因為在天一派自小習醫,老大夫便讓她改姓墨,隨自己進太醫院當他關門弟子,從小藥僮開始做起,不久便破格提為宮中最年輕的女醫——於是乎才有了后來被景言一句“速找墨大夫”喚過去,慒懂間救下白靈飛而生出的那么多糾葛。景言嘴上跟墨大小姐如同前世冤家,心底里還是把她當成半個親妹子的。聽她驟然這么說,火氣收斂了大半,反是耐心地把她的話聽完——“我這次回去沒有找到關于懷陽帝的線索,不過卻讓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雖然兩處地方已經燒得不剩片瓦,但我看得出來,芍藥居本來的布局,跟我們村落幾乎一模一樣。”其實江南之地庭園設計承自蘇杭一系,會有相似是再正常不過了,可是景言卻察覺得出當中的不妥:天一派是何許門派﹖他們的村落隱世多代,又怎會獨獨和一個余杭的山莊相似——而且兩個地方,都是被一群殺手屠莊放火而毀的。這么一想,滅掉天一派的勢力呼之欲出,八/九不離十就是明教。所以芍藥居和天一派有什么牽連﹖很多之前想得一頭霧水的謎團此刻都重新浮現出來。自從遇上白靈飛,他不是在解決危機、就是陷身於一個更大的危機,一堆梳不清的線索被擱置在腦里,他卻從沒真正大膽地將它們串連在一起——他在赤川王死后才知曉,明教當年并不是沖著他來的。他以前想到這里便卡住了,一方面是對白靈飛愧疚萬分、情難自控,另一方面是理所當然以為明教不謀自己、便肯定是針對曾大殺光明頂的白靈飛。但有沒有另一種可能,扶光那個時候其實并不知道他倆在余杭,到芍藥居根本就是另有所圖﹖如果真的如此,那芍藥居莊主施曼菁就絕對脫不開關系——所有線索仿佛都不約而同指向這位香消玉殞的江湖女子。她臨死前暗示白靈飛身上有皇者尋找了四百年的東西,他一直覺得那并非巧合,后來煙嵐為挑撥離間他和白靈飛,便曾指施曼菁是明教中人。施曼菁對明教用毒熟悉至極,那時她說過能解白靈飛的毒非是偶然,自己夫君便是明教的掌藥使者,彼此相戀后叛出教派,后來被清算而死——那會不會是施曼菁隱瞞了一半真相,她自己本身也是明教的人﹖如果她真的知道血咒之術,那么她是從明教中獲悉的,還是在別的地方掌握到……﹖他曾懷疑施曼菁與天一派有關,所以畫出她的容貌給墨蓮華,墨蓮華卻沒有確實的印象——不過墨蓮華離開師門時尚且年幼,她沒印象,真的能代表她沒見過施曼菁嗎﹖假設施曼菁真的曾經在天一派里,天一派似乎就和芍藥居拉到一起去了,兩個地方布局上的相似就能說得通。算起來,扶光篡去教王之位、天一派被滅、施曼菁和夫君逃去中原……這三件事幾乎是同一個時期發生的,會否就是互有關聯﹖他之前讓墨蓮華去滇南,其實是想打聽另一件事的。雖說天一派人才凋零已久,但四百年前呢﹖既然阿那環就是懷陽帝,而懷陽帝當年用術法向昭國元帥下咒,那么會不會……在天一派式微之前,懷陽帝其實是這個門派的人﹖天一派會有記載解除血咒的法門么﹖可是現在解決不了這個問題,卻又牽扯出了更復雜的枝節。太多數不清的疑問,使景言一時腦內亂得像團漿糊,仿佛兜兜轉轉,最終所有至關重要的秘密,都藏在改變他和白靈飛命運的這座芍藥居里。那條打開秘密的鑰匙,可能就在施曼菁身上……但她已經死去多年,還有什么能剩下來給他破解的呢﹖——莊中有我夫君帶出的明教藥典……罷了,讓我帶下去黃泉作嫁妝也好。“……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墨大小姐星沫橫飛,眼見都噴到景言臉上了,如果讓趕鴨子上架的禮部尚書林沂看到,肯定又會洋洋灑灑幾千字,贊美太醫院墨姑娘性情率真、英姿颯然,乃國之大賢,懇求皇帝陛下將其立為皇后,為景氏皇室延續血脈——上一本意思雷同的奏折還在景言書房里,因為被他嫌太礙眼,所以拿來墊桌腳,氣得林沂臉都發青。也多虧林尚書不知道墨姑娘心里一直牽掛的都是白帥,更不知道皇帝陛下早和白帥在宗廟里當著列祖列宗拜過堂了,不然的話肯定氣到發瘋,想一頭撞死在宗廟門前去見諸位先帝。“我立刻安排一隊御林軍,護送你去余杭道風山。”墨蓮華一怔,覺得景言愈來愈有毛病——變臉比翻書還快的毛病。“我想你替我找一樣東西。”景言正色道:“不管如何,即使翻到十里河的河床底,也要把它找回來。”連續幾日,景言都在城樓上待到入夜時份。林尚書幻想皇帝陛下對轉眼又離城的墨姑娘思念情切,好幾次想趁機上城樓勸說立后之事,但都悉數被城衛軍擋下了,對皇帝簡直盡忠得令林尚書發指。“很多事在做之前沒法知道對錯,所謂的選擇,便是在力能所及下把這條路變成對的。”景言在城樓夜色中獨自吹風,幾番掙扎翻湧,手里卻始終握著那枚頸墜。——陛下,這是白帥命卑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