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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賦稅爭論不休,空降戶部侍郎、滿朝注目的馮瀠杰最先上書,力陳增稅的大小二十項弊處,后得御史臺集體附議,兵、刑兩部暗中支持,最終這本奏折在大殿上竟然壓過戶部內的加稅黨,保留了景言三年前的賦稅改革。一時之間,被戰爭陰霾籠罩的百姓大喜過望,整個江南,都已將皇太子奉若救世天神。大雨滂沱,中原的另一方是充滿硝煙的修羅戰場。雨水浸透重重血土,蹄聲穿過城墻前的尸堆之路,直入被攻破的城門。蒼狼旗迅速占據城門大街,領首的銀甲將領一聲令下,開始了最后的巷戰。“轟隆﹗”雷電乍閃,年輕的統領微微瞇起了眼——城門大街兩旁的房舍,此時竟閃出了無數持弓引箭的身影﹗“哈哈……”“斷糧的滋味不好受罷﹖沒料到連大名鼎鼎的靈飛少將,也要為軍糧淪成甕中之鱉啊?!?/br>蒼狼旗的背后,是已在城池外苦戰兩日的鋒狼軍。大雨仿佛要把人刨去一層活皮,雨水不斷灌進眼睛,而將士卻始終紋絲不動,只目注他們一騎當前的統領。“聽著,人可以殺,但不要動城里的防御工事,明白沒有﹖”郭定先是訝然,又悄聲領命:“明白﹗”蒼狼旗下,銀甲少將目光冽寒,清秀的容顏滴著血,對指揮城池的夏將隔雨呼喊:“你錯了?!?/br>他十指骨節已冷得發白,九玄在他掌里,從開戰到現在,卻未曾有一刻松開過。“這是困獸之斗,誰贏,誰才有資格站著說話?!?/br>夏軍大將不禁一陣寒栗,這話透著的冰冷肅殺之意,竟比風雨更加驚心動魄——那便是‘單騎修羅’,南北戰爭兩年以來、僅憑一支騎兵就震懾聯軍的人物﹗倘若能在這里斬殺此人,他定能轟動整個中原,到時候在軍中扶搖直上,不出數年,便有望成為佑王麾下第二把交椅,得以掌控關中的整支夏軍了。“全軍聽我號令﹗”夏將連忙收懾心神,目注白靈飛,發動事先埋伏好的箭手:“放——”平地再響驚雷,雷音震徹山河,完全把夏將的呼喝蓋住,也掩去了遠方正在迅速接近的蹄聲。白光刺眼至極,將雨針照得纖毫畢露,整個天地,忽然成了一個被放逐的孤島。“砰﹗”剎那留白之后,風雨重新倒回這座殺伐的城池,而那夏將竟從馬上頹然墮地,箭尾兀自在胸口處震蕩﹗城池守軍未及回神,卻見白靈飛已在剎那間收弓,重新拔劍,厲聲冷喝:“鋒狼軍聽令﹗”整隊騎兵轟然應喏。“奪下糧庫﹗凡敵兵不降者,殺無赦﹗”白靈飛縱馬直前,有如閃電;鋒狼兵緊隨其后,劈入已顯亂象的守城軍,以雷霆萬鈞之勢攻占城里街巷,開始又一場以硬碰硬的血戰。六尺的玄鐵青鋒,從劍脊驟泛白芒——那是全隊鋒狼軍的信仰。每一場戰役,他們的統領都是這樣以身作刃,在最前方拼殺開路。一根長/槍無聲無息從后刺至,護在白靈飛身后的郭定、張立真大驚:“少將小心﹗”兩人一左一右,及時出手,格擋住這功力高明的夏軍副將。“白靈飛……”銀甲少將漠然回頭,那人咯著血,卻對他狠目厲瞪,狀似入魔:“還記得你在建中城作過的孽么……四千人在你手上無辜慘死,你可曾記得﹗”他恍神了一剎,雙眸蒙上了血一樣的霧色。郭定、張立真在城外戰了兩日,更兼多次受傷,已是強弩之末,而副將猛然用勁,便一并挑開了兩人的金刀﹗“你滅我全族之仇,我記得一清二楚……今日就算我下黃泉,也要你不得好死﹗”那人笑得癲狂,橫槍直搠白靈飛面門﹗二將嘶聲高喊:“少將﹗”白靈飛看著那人,驀地抓住槍身,運勁掰了幾寸,不閃不躲,便把半支長/槍沒入自己右肩。郭定、張立真霎時呆住。雨水打在銀甲上,鮮血如泉湧出,瞬即便被沖刷得一干二凈。白靈飛似是感覺不了痛楚,臉上沒有表情,整個人除了冰冷的棱角,竟便再沒其他。“終有一天,你會如愿以償的?!?/br>他一聲嘆息,運勁折斷了長/槍,再一掌拍碎副將的胸椎骨。城外蹄聲漸轉密集,這時已到了城墻下了。“先拿下糧倉,巷戰交給援軍解決。”他勒轉馬頭,率先往城里的方向再開殺戒。二人望著自己的統領——副將的長/槍,還有一截埋在他肩里,那是他運劍用的右手,若不把斷槍拔走,每當揮刃必會扯到胸肩的肌rou,每下都是入骨至深的痛。“這是……”郭定喃喃道:“少將怎么愈來愈莫名其妙……”“那不是莫名其妙?!睆埩⒄娴吐晣@道:“少將是像對敵人一樣對自己,他這兩年一直沒有高興過。”“那不是很自然嗎﹖”郭定為之訝然,“打仗怎么高興得來﹖”張立真翻他一個白眼,“你這么愚鈍,當然不明白少將想什么?!?/br>只是幾番眨眼,九玄劍已殺遍半條城門大街。隔著漫天大雨,少將的背影冷漠得不像一個活人,仿佛戰場上的血腥已沒法使他動容。這個時候,他在殺戮中抽劍回眸——忽然之間,兩人都是怔住了。他眸子是詭異的深紅色,目光散開,似是沒有在殺戮中聚焦過。他們以為會在那張臉上看到重重寒冰,結果卻是死寂一般的空洞。兩人默然無語,終是追著白靈飛深入城池。“糧倉的大米連稻草,最多只夠我軍再撐十天?!?/br>陸士南看著鋒狼軍點算完最后一包米糧,嘆息道:“少將,十日后我們便是糧絕之兵,無論殿下派誰來援,我們也守不住陽安關的?!?/br>糧倉里點了風燈,糧食靠墻堆疊,將士們神色凝重,皆都屏息沉默。“不須十天?!?/br>坐在桌旁的少將放下長劍。“草原二十八族的主力,連同黑玄兵在霜英的骨干部隊,現在已經過了伊水,全速行軍至陽安關外?!卑嘴`飛淡道:“三日之后,城墻外將是掃平草原的北漢全軍?!?/br>倉里眾人駭然變色,連郭定等人都不敢大透半口氣。張立真皺眉問:“少將,陽安關已到危急存亡之秋,我們兵力單薄,為何不集中全軍死守險關,反而要強攻關外這座淮城﹖”“前幾天聯軍突襲運糧隊,已經燒掉我們最后一批儲糧。如果拿不下淮城的糧倉,我們連這三日也捱不過去?!?/br>陸士南握拳咬牙,恨聲低道:“當年若非長孫晟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