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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茫然愣住,忽然明白命運在他們之間的玩笑:當年自己在洛水拉他倒在花海,現在他因自己而甘當千古罪人——他明明是從絕峰下山、劍試天下的豪雄,卻都是因為自己,才甘心逐步的淪落下去。“幾天之前,我見了黑玄兵的統帥……在那之后,我已分不清何為真假。”只是昏睡了幾日,此時再見安若然,那副俊容卻已歷了幾度滄桑。那中間的煎熬交戰,只有安若然自己心里知道——也許,當來日另一人也要面對現實的時候,同樣會感受到那種切身的荒謬和悲痛。“我以前相信的人事,都在一剎那全塌了。原來你整個世界的信仰,就是自己一直痛恨入骨的人……你知道那有多可笑么﹖”“黑玄兵……﹖”明懷玉看出了他的悲涼,忽然道:“莫非是——”他黯然點了點頭。“他是我唯一敵不過的人,即便鄭軍再強、亦不可以和黑玄兵對戰沙場……”“我現在只剩下你。懷玉,我沒法不這么選。”男人終是頹然放軟身軀,而明懷玉在他臂內,明了了一切,卻無法予以安慰,只能搭住他抿緊了唇。冬日的晨暉斜斜灑落寢宮石地上,而他們的身影恰恰在光影交界處——就似與黑暗結下締約一樣。晨曦照進房內,白靈飛緩緩醒轉,腦海仍然殘留昨晚的影像:與明教結怨多年,這是他最艱難的拼殺,遠比當年殺上光明頂更加慘烈。在他步入竹林的時候,三百天界殺手同時發動鋼線陣,若他身法遜了一分,大概會就此當場分尸,頭身手腳散落四方、各不相見。武功都是從血里練出來的,他在沁風殿第一次對上此陣,手腳的骨頭都報了廢;這戰煙嵐發動全力,更親身加入圍攻,他卻是爭氣多了,雖然每根骨頭都被釘了十多個窟窿,但跟碎得渣也不剩,起碼還是有些距離。煙嵐是為殺他押上重注,本來快要得手,不料卻臨時撤去鋼絲陣,率眾匆匆離去。他當時重傷難支,已經倒地不起,只及在昏過去的前一刻,看見一雙模糊的冰藍眸子。草藥味熏滿整個房間,他一睜眼,就見到這雙瞳子的主人——“鳳凰,你這樣子,讓我看上去很心疼。”伊婁溥將他抱進懷里,溫柔而仔細,沒有觸及他任何關節的傷口。在偌大的洛陽城,各方的角力錯綜復雜,但能從煙嵐手上奪走自己的,竟然是這西燕城的貴族﹗白靈飛雖負重傷,卻也沒胡涂了腦子,頓即便冷問:“你想干什么﹖”他知道自己的嘴唇在開合,可是聽不到半點嗓音。——明教的天界殺手豈是易與,他這一傷,已是傷及精元,即便現在能逃出去,他也沒法再在洛陽護衛景言的了。“我想干什么﹖”伊婁溥輕輕笑了,溫柔的俯前,在他頸間不斷舐吻。“你知道么﹖我等了你很久、很久……我作夢也不敢奢想,我竟然能再看到‘無蘊’。”穿骨的傷實在太重,白靈飛連力都施不上,只能凌厲的瞪著身上的男人。伊婁溥拼命索求著他的氣息,臉上漸露滿足的笑容。“自從你在光明頂圣殿首次蘇醒,我就費了全盤心思,現在,你終于又再回到我——”白靈飛瞬間出掌,一招將伊婁溥震落床榻﹗那是他凝起僅余內勁的反抗,執拗出掌后,便猛吐一口鮮血,頹然倒回榻上。伊婁溥冷看著他,笑得從容,卻又帶著微怒的威嚴,再次俯身壓住白靈飛。“你以前總是用高高在上的姿態對我說,你是對的。但你也是縱橫沙場之人,當知道只有在上者,才是生死予殺、不能抗逆的真理。”白靈飛挑起了眉,盡然說話只能從喉間斷續迸出來:“如我執意要逆……你又能拿我如何……﹖”伊婁溥沿著他的臉撫摩,忽然目現笑意,使勁扳開他雙唇,抓住他粗暴的掠吻﹗白靈飛幾乎想都不想,當即就對準伊婁溥的舌頭咬下﹗男人從他雙唇間退了出來,口里仍滴著血,瞥見他滿眸的殺氣,卻如著魔一般的眷戀——“就是這種眼神……你知道么﹖當年你便是如此看我的。”白靈飛眼神不改,目光更多了七分銳意。“你從來心高氣傲,沒想到,我只是來晚了幾年,你身上便已有了別人的精血……那個小子真有能耐,下手竟然比我還要快。”伊婁溥覆了上去,將舌上的血都舐在他臉頰,“你說,我是不是該讓你這副身子、還有這顆心,永生永世都只記著我﹖”白靈飛冷冷笑了,雙唇微動,比了一句:妄想。伊婁溥縱聲大笑,十指開始在他身上緩緩游走。“這么多年,你還是一點沒變。”兩人上下對峙,一個氣定神閑,一個神情凜冽,且帶著鋒刃,平靜得近乎可怕。伊婁溥的手不斷往下,直到按在他小腹上,忽然便勾唇笑了——也不見是什么動作,白靈飛瞬即就痛苦得仰頭低嘶。“連護體真氣都被我打散,靈飛少將,我倒好奇你怎面對接下來的場面,又怎么面對刻下遍洛陽尋你的皇太子﹖”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伊婁溥接下來要干什么。“與其挑撥離間,不如先擔心你的下場……”白靈飛忍住因百痛而生的喘息,斷續地道:“我知你不是簡單的鮮卑貴族……無論你是什么身份,今天之辱,我白靈飛他日必有回報。”伊婁溥的藍眸里,同時有暴虐和深情,兩種極端的情感驟起了狂風,在男人體內劇烈激蕩。“好,我一定等你。”他如同俯視自己的獵物,帶著王的傲慢,緊攫著白靈飛:“因為我和你,才是輪回里永世的宿命。”白靈飛臉上仍然不見屈辱,反而因痛苦而愈發冷靜。從衣衫齊整到一/絲不/掛,他都只是冷下眸,目光不曾放過身上的男人——那眼神很清楚,便是死都不愿折服的高傲。“你是時候要醒了……被我征服的感覺,還記得么﹖”“你也嘗過的,所以才如此恨我入骨,恨至要留我一人、獨對山河永寂,恨至執念不滅,要和我世代糾纏。”男人在他的臉容上流連良久,眼里的暴虐終于壓過深情。“鳳凰,這最后一步,我便讓你在我身下、見著自己慢慢蘇醒。”離登基大典不到一天,洛陽城空前的繁華喧鬧——所有該來的人都來了。表面上,人人都引頸以待明懷玉二度號召伊洛的時刻,實際上城內卻有無數的兇險波濤暗自蘊釀。自混進洛陽以來,景言從未像現在這般明目張膽過:他沒施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