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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亂世修羅道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56

分卷閱讀156

    修道大半生,早已戒了葷腥、也不喜肴點,卻是為兩人叫了一整桌的東西,還不斷將糕點夾到白靈飛碗里。景言瞥著良久,終于忍不住問:

“師父,這里到底誰才是您的徒弟﹖”

白靈飛忍著笑,直接將一個紅豆包塞到他口中。

“你不能怪為師,這一年是他替我好好照顧你。”太清真人道:“何況他是其峰最疼的小徒弟,你讓他瘦成這個樣子,我不能放著不管。”

景言口里頂著包,唔唔啊啊的搖頭:

他足足花了數十錠金子去養胖媳婦好嗎﹗天知道日餵夜餵也不長rou是什么回事﹗

白靈飛索性用袖擋住景言,讓一臉蠢哭的皇太子不必再當眾丟臉:

“前輩要照顧‘衡山小旋風’十多年,才叫真的為難。”他正色道。

皇太子慘烈地再中一刀。

“言兒是衡山歷來最叛逆的弟子,既不肯與同門練劍,亦不肯對師叔伯行禮,更不時違抗門戒私自下山。這么多年他獨來獨往,后來不少徒輩都來問我,怎么就從未見過掌門的首徒﹖”

太清真人微微一笑,“其實他經常下山,也是為將惡盜趕出山下村莊,使許多江湖大jian大惡之輩伏誅劍下。可是回山后既不解釋,被師叔伯多次重刑責罰也不懺悔,這倒是令為師嘔心瀝血。”

“……我明白前輩的感受。”白靈飛深有同感,忽然卻問道:“您是約了哪位武林名宿﹖莫非是——”

“不是你師父。”太清真人搖一搖頭,“而且你是其峰的小徒兒,現在又是我的徒媳婦,以后就別再叫我前輩了。”

“……﹖”

“叫師父。”皇太子急忙吞掉紅豆包,在白靈飛耳邊提醒他,“嫁進門后,媳婦要叫老爺作爹;你現在當然要叫他做師父……﹗﹗”

——話未說完,就給白靈飛在桌下賞了一腳。

太清真人瞟了景言一眼,然后嘆道:“也罷,若你叫我師父,其峰聽了肯定要上衡山算帳。可是我洛歸笙的首徒、總不能如此寒酸迎你進門……”

景言已經料到他會語出驚人,心里作好再次被捅刀的覺悟。

太清真人輕輕一笑,道:“他身上最值錢便是絕情劍法,你找天讓他對你傾囊相授吧,就當是我衡山對御劍門主的聘禮。”

白靈飛臉上立時燒紅一片。

這一刀捅得實在非同凡響,景言開懷大笑,當即摟過白靈飛,“師父無須擔心,徒兒早已將全身寶貝對他傾囊相授。”他低聲調笑道:“你也很喜歡那份聘禮,對么﹖”

白靈飛簡直想鉆到桌下,完全再沒勇氣直視這兩師徒。

“你一整晚都沒休息,好好回房里去吧。”最后還是太清真人拯救了他:

“我心中歡喜,想再跟言兒到城里走走。”

時近中秋,城里的佳節氣氛愈來愈濃。兩師徒與一群搶鈴鐺的孩子擦身而過,一先一后走過石橋,最后立在河畔的杏樹旁。

“言兒,有些事情,為師瞞你多年,如今也該讓你知道一切了。”

太清真人明顯是故意將白靈飛留在客棧,此亦在景言意料之內:“徒兒在聽著。”

“你曾問過許多次,為何我的佩劍名曰‘絕情’。那個時候,你心里以為的答案是什么﹖”

以往師父對此但笑不語,久而久之,自己也不多口相詢。不料他竟是在自己下山多年后的今天,才主動重提舊事﹗

景言不假思索便答:“練劍者不可被七情六慾所蔽,否則心不正、則劍不明。要臻劍道至境,必須絕情棄性,練就不為世情所動之心魄,方能駕馭天下最剛最強之劍。”

太清真人苦笑長嘆:“說得動人,但真正的故事并非如此。”

景言稍稍一愣。

“許多年前,我曾有過深愛的女子。那時我只在江湖初露鋒芒,她卻是江南望族的嬌貴長女,可是我們不顧門第之規,已是私下訂了終身。”太清真人背對著他,陷於對往事的懷緬中:

“后來我繼承衡山赤練劍,一心想攀上劍道極致,於是跟她不辭而別,重歸師門閉關修練。三年后,我的赤練劍法終于大成,超越歷代掌門,更在武林中有了‘劍狂’之名。”

那些佳話他自然聽過不少,當時師父就如今天的歐陽少名,戰遍名宿、未曾一敗,只是在約戰少林前忽然匿跡退隱,從此不出衡山,方使江湖百家再爭鳴數十年而已。

“我一直想將她明媒正娶迎進衡山,讓她知道,她愛上的人是天下最強的劍者。為此我去了江南、到她府上,不料她府里的人卻說,二小姐與人珠胎暗結、離家出走,已經不知所蹤,而大小姐也嫁給了北方的商賈巨族,婚期便是我閉關后不久的日子。”

——那是一個典型的豪杰故事,卻迎來了一個悲劇結局。

“我仍是死心不息,追著她的消息去了幽云之地,可是那里已遭遇戰亂,焦土遍野、杳無人跡。”太清真人黯然一笑,“她嫁去的世家,早在幾個月前遭北漢洗劫過,被黑玄兵全家滅族。”

他心神劇震,忽然明白了恩師多年來的眼神——

世上豈有人能決心絕情斷欲﹖那并不是大徹大悟,只是再沒人事能讓師父動容而已。

“從那天開始,我將‘赤練’易名‘絕情’,以它諷刺自己對她絕情絕義之行。我自覺沒資格為人師表,也立志此生不收徒弟進門下。”

“師父……”

太清真人轉身看他,“你在想我為何會收你作徒吧。”

“幾年后,她離家出走的二妹找上衡山。那時她重病垂危,卻帶著一個獨自撫養多年的孩子。”

他的神色劇烈變幻,心里仿佛是被那輕輕的一句炸開了。

“她將孩子交付予我,不久后便含怨而終。而那個孩童,便是我這輩子唯一收過的徒兒。”

時隔不止經年,當扒開那段猙獰不堪的回憶、他仍然會難忍痛楚。

——在江南小漁村掙扎而活時,他是恨自己親父的,是那人造就他娘余生的悲哀,只能獨自帶孩子落泊受苦;到了后來,他也恨那座遠在平京的皇城,若非皇帝昏庸、朝廷腐敗,娘就不會受盡凌/辱,最后含郁而終。

於是他拜進衡山后苦練學藝,凡是官府追緝不到的大盜,他就獨自下山去殺——

他與官府不共戴天。既然皇權無能,就由他來替天行道,用手里劍去救蒼生。

那般的仇恨脆弱不堪入目,卻是支撐他前半生的信仰,沒有了它,他根本沒法活著。

於是乎,當整隊御林軍上衡山的時候,那般脆弱的信仰就塌了。

——他恨的就是自己,從頭到腳、他身上都流著自己最厭惡的血統﹗

他最終還是入京受了封,為了他最厭惡的名銜,在宗廟冊上,他要認另一個陌生的女子為母。

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