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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堅決不讓景言進城﹗帥船順流乘風、轉眼更是加了速,掌舵手當即全體撥槳、急速剎止船身。景言一聲斷喝:“撤槳﹗”船上士兵全體駭然相望,卻見皇太子收劍歸鞘,緩緩展開雙臂,傲然揚首直視林輝:“我現在便把命交在你手上,”景言眼中掠過凌厲雪亮的光,“就看你到底信不信我。”他讓士兵放任帥船前沖,卻竟然還悠閑得可以,甚至跟身邊的副將打趣:“你們統領和我說過,應龍軍每艘戰舟都穩如堅石,不知道他的船能不能當攻城柱來用﹖”若不是皇太子的軍令如山,估計船上士兵都趕著去跳河了——到水里還能跟魚拼命,撞上水閘那是他娘的死無全尸好嗎﹗數百兵士都聚在甲板上,耳邊響起了“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頌唱:只要從了皇太子、名留青史絕對不是夢﹗水閘從前方漆黑的一點,迅即放大成一個巨型鐵柵,彷佛在對帥船全體將士微笑招手:少年,為國捐軀吧,國家的忠烈園等著你。“運槳——﹗”林輝對帥船的士兵戟指大喝:“快把船停下來﹗”全體士兵泫然欲泣:能停就一早停了啊﹗﹗你來敲昏皇太子試試﹗﹗“我和青原把你們看得比命還重,我敢為他撞上去,你說我會帶兵來毀掉你們么﹖”——帥船失帆毀舷,與水閘之間已經再無緩沖。實木以這種速度撞上鋼鐵、與雞蛋跌落石地無甚分別,而站在船頭的皇太子,將是第一個被水閘絞成rou醬的人﹗皇太子總在用生命去胡來,這個時刻、也在用生命去維護他們的統領﹗船上的應龍兵豪情壯起,無視幾息后將會把他們撞得粉身碎骨的水閘,一致對主帥下跪:“愿隨殿下赴死﹗”那一聲的氣勢直吞江河,帥船挾著巨浪拍打水閘,似要將皇太子完全淹沒在內。林輝雙臂一振,喉間爆發出嘶吼——“拉閘——﹗﹗”頃刻間,城中無數兵將都撲向控制水閘的轉盤,齊聲發喊,奮力轉動絞索——數百人不顧撞得頭破血流,都要用盡全身力氣把閘拉起﹗上千斤的鐵柵徐徐升高,金屬的冷光映著景言的冷冽俊容。鐵柱尖端在他頭上呼嘯而過,撞碎了上層船艙,實木摧折、龐大的船身部分頹然倒下,眼看快要壓落甲板,景言反手一劍、竟用“七重殺”的勁氣硬將破艙推去水面﹗戰船已是破爛不成形,卻在最后一刻闖過了水閘。剎那之間,城內外一眾軍將仰天長呼,林輝松一口氣,幾乎在城墻上脫力跪地。——皇太子全身被浪打濕,銀甲滑下一地的江水,終究是毫發無傷。“看來這船要交給青原再改裝、才能當作攻城柱啊。”景言微微一笑,“謝謝你們信我。”停在常盤城外的平京水軍開始前行,陸續越過水閘。林輝神色愴然,握刀于胸前,以軍禮對皇太子回以歉疚。——這隊平叛軍憑著景言一個豪賭,最終竟可兵不血刃進了城。“陛下已經下了御旨,要其余十一位王爺火速帶兵到平京勤王。”應龍軍將領低頭歉然道:“所以看到殿下的帥旗,末將還以為您是奉命來攻打常盤城。”——進城之后,景言立令應龍兵搶修戰船,與林輝在總管府內閉門密議。聽畢幾日以來的軍情消息后,景言在案前抱臂沉思,忽然搖頭失笑。“殿下﹖”“沒什么。”景言笑著嘆氣:“勤王令一出,其他王爺如何反應﹖”林輝一愕,旋又凝重的道:“所有親王都在封地整兵,暫時未有一位出發前往平京。”皇太子聽后并沒驚訝,又問:“安慶王呢﹖”“安慶王于揚州集結十萬大軍,十日后將發兵西行。”景言不禁冷笑——揚州一向是以重守的城池,要集結十萬兵馬、又何需十日之久﹖“十日之后,平京不知已成何模樣。”“說得不錯——”只聽總管府外一人沉聲道:“平京十日內的命運,就掌握在你手上了。”“安慶王﹗”林輝駭然轉向景言,“殿下,末將沒——”皇太子臉上詫然之色一閃而逝,對他稍稍揮手:“我明白,你先下去。”林輝離去以后,足音從外步入,又緩緩關上了門。“皇侄因何事而分神﹖”來者摘下風帽,露出被遮蓋住的臉容:“以你的武功,斷然不會被我接近門外亦毫無所覺。”景言眉冷而眸寒,看不出其他任何表情。“四皇叔比我還要早來,看來之前已經料算到這一切吧﹖”“沒錯。”安慶王臉上同樣漠然:“湘州城出事之后,我便日夜兼程西行運河,潛入常盤城來等你。”“所以你也料到父皇根本沒打算保住水道,只是想著要固守平京而已。”“是你對他還有幻想,這么多年、你竟然還沒看穿他只把你當成棋子。”皇太子權傾都城、平日在朝上舌劍生鋒,此刻卻是徹底沉默了。“他將青原召回平京問罪,先讓你與常盤城的駐兵拼得兩敗俱傷,在此之后,隨你而來的平京水軍亦必對皇太子起了猜疑,即使你是武候再世,都擋不住廿萬赤川水軍與叛兵的猛攻。”安慶王驀地冷笑,“不過他也不在乎,因為叛兵被你拖住腳步,勤王軍到時候亦已抵達平京,照樣可保他皇座無恙——”“可惜他前半生作孽太多,勤王的如意算盤竟然打不響。”“他打的是另一個如意算盤。”景言淡然道:“就算沒有勤王軍,平京仍有洪達大將軍鎮守、十萬皇城三衛作最后戰力,加上固若金湯的城墻,未必就會輸。”“然而諸候拒絕勤王,便相當于對國不忠,形同謀反,若我屆時還沒戰死,大概便要以削藩之戰來贖罪,為他清除南楚根深蒂固的王候勢力、直到在戰場流盡最后一滴血為止。”皇太子述說得相當平靜,連眼也沒有眨一下。“既然知道,你為何還帶兵出征﹖”他聞言挑眉,“四皇叔又是來干什么的﹖”兩人隔桌相對,四道冷銳的目光皆在半空迸出了火。皇太子的眼底忽然炙燙得驚人。“在我弄清楚一個問題之前,我不打算和你談下去。”他以你我直稱彼此,已是完全無視皇族的長幼之禮。安慶王一臉了然,徑自在案桌前的主座坐了下來。堂內頓時彌漫著詭異的安靜氣氛,景言深深瞧著安慶王,忽然對他說:“聯合明教對我屢下殺手、策劃廷宴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