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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亂世修羅道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91

分卷閱讀91

    兩人都最期盼長期離谷游歷的恩師回白云山,只要有師父在,他們就有一個真正的家。

然而那是過去——即使回首咫尺可及,也無法用追憶去逾越的歲月鴻溝。

他終于明白師弟的落寞。

“這兩年——”白靈飛頓住尾音,半晌后才輕輕續道:“我現在是南楚軍的少將,他是皇太子景言,我這次隨軍出征迎擊夏兵,才會來到天引山?!?/br>
安若然瞬即恍悟——師弟是要提醒自己,若有秘密不愿被洞外的景言有機會偷聽進去,最好便是連白靈飛也一并瞞過不說。

“我被扶光囚在光明頂冰獄,這些年想走也無能為力?!?/br>
他拉過白靈飛的手,在掌心上用指迅快的劃字。白靈飛怔住,好半晌才再接道:“……難怪我用盡方法,都探聽不了你的去處。”

鄭國內亂紛擾,世間所知,不離是當年安若然將皇子明懷玉捧上帝位,不久因厭倦權勢、向年少的新皇請辭解甲。半年后,失卻神將的明懷玉便被奪宮,由其二皇叔明衍即位為君。

然而安若然告知自己的真相,卻是他當年在澗水敗于景言之手、才被明懷玉流放出了洛陽﹗

既然如此,何以景言認不出安若然的容貌﹖﹗

安若然寫道:

戰場戴甲,彼此自然看不清楚。

他指尖終于停定,驀又笑道:“還記得我們每天在忘憂谷打獵采果的時候么﹖”

“那時小天他們小得像三顆豆子,只懂在草堆屁顛屁顛的跑,每次卻能拿幾只野兔山鳥回來。我覺得很奇怪,有一天故意跟在他們身后,才見到你原來一直在暗處發箭,偷偷替他們射下獵物。”安若然低聲一嘆,“這幾年我沒都能照顧你們,幾個小不點怎樣了﹖”

“小不點”三個字,便是對白靈飛最致命的利刃。一刺之下,他彷似被捏住咽喉,連呼吸都帶了鈍痛。

“晴晴和大牛死在明教手上,小天……他沒了雙腿,被景言托在平京太學府內。”

安若然屏住了氣息。

那個夕陽里,他跟小不點們在棧道上的匆匆一別,竟然嘎然成了永別。

如若一切可以重來,他還會否憑一股血氣,就執意下山闖蕩天下﹖

忽然之間,這兩師兄弟都在對視里看到了自己——

那些已遺失了許久、還未有仇殺風雨的日子,在彼此的眸中閃耀著純粹而遙遠的光。

滾滾紅塵,亂世天下,他們心里最隱秘的角落,都在想念同一個地方。

“師兄,我們一起回忘憂谷吧?!?/br>
竹林、棧道、云海、夕陽……點點滴滴,那些他們兩人一生里最美好的歲月。

安若然靜靜的凝視著白靈飛,最后,他再拍一拍師弟,指尖無意間撫過了少年的臉頰:

“夜了,你先睡,這件事我們明天再說?!卑踩羧恍χ?。

那一刻,是他們的命運擦身而過之前、最后一次挽留。

半夜,山洞內的兩人圍著篝火、各自擁衣而睡。

安若然睜眸站起,執過柴枝,悄聲在地下劃了半晌,又走回沉睡的白靈飛身旁。

——少年的睡顏如記憶一樣恬靜淡然。

篝火忽然動了動,似要卷住男子的衣角,卻終是目送他離別而去。

洞里依舊安靜,白靈飛抬手掩了雙眼,一行晶亮,漸漸從指縫間滑落。

對不起,這輩子,師兄都沒能答應你什么。

他不愿親眼看到師兄離開,于是一直了解他倔強的安若然,便輕輕留給他這一句話。

白靈飛凄凄一笑,站在火旁,看著安若然臨走前的贈言:

營帳北面三十里,乃明教特制火器之藏處,祝此仗旗開得勝。

剛勁的草書下,還有一行琢磨得極精致的小字:

今生際遇,難以逆料,望君珍重;若來生有幸,再作同門兄弟,攜劍仗義,流浪天涯。

明明是用柴枝寫下,那幾句卻像在他心上逐筆逐劃、刺得白靈飛痛得蜷伏在地。

霍其峰永別忘憂谷當日,是一個流雪飛舞的清晨;

晴晴和大牛殞命那晚,是一個鬼火沖天的修羅夜;

而師兄離開他的這刻,他身邊只剩冰天雪地,天引山的一切,彷似與他再無關系。

他每次都沒看到他們轉身而去的一剎。當他回頭顧望,只及看到一個在原地的影子——

只得他一個人。

原來,他一直執著不肯放手的那些,非是情愛,只是過去而已。

“你師兄走了。”

“我知道?!卑嘴`飛別開了臉,沒有看不知何時走進山洞的景言。

“要去追么﹖”他冷冷地問。

“不用?!卑嘴`飛嗓音變了調,低沉得很是模糊:“你有話要說﹖”

“你如果不想現在聽,我們可以回平京后再說。”

“我在聽?!?/br>
景言緩緩點頭,逐步行近篝火。

“我曾經以為你愛我,我們在平京的那些風風雨雨、足夠令你忘了你師兄,但我發現自己想錯了?!?/br>
少年愕然抬頭,淚痕在臉龐上猶自未干,皇太子胸中一痛,費盡力氣才逐字的說:

“你愛的還是他?!?/br>
白靈飛這才知道何為命運弄人。

這道他想了半生的問題,在安若然悄聲離去的時候,自己終于能將答案看得清楚;而現在,弄不清楚的反而是景言了。

蔓延全身的鈍痛還沒消退,他想解釋,卻又無法用口舌言語。

他被景言逼在山洞壁上,深深看了男人一眼,忽然便將雙唇不顧一切的壓上去。

——他的吻就像人,看來平和似水,稍稍一碰,卻比火都更灼更烈,半點也沒法被澆滅。

火油徹底燒起了景言,皇太子眉染戾氣,牢牢將白靈飛按在壁上。

血迅即在兩人交纏的唇里滲出,劃過少年白得透明、只映著火光的容顏,順著他仰起的下顎滴落。景言像要將他揉進自身,又像將他嵌在壁里,每一下啃咬,都比天牢的時候還要粗暴,直到他終于放開少年的時候,后背的杖傷已經痛得白靈飛滿身冷汗。

景言將頭埋在他頸間,一遍又一遍的以唇廝磨,卻又苦苦忍著噬咬下去的沖動:

“你為我棄生赴死,對我許了一生,只是你知道我愛你……你在同情我,對么﹖”

同情﹖他竟然用這兩個字,便判定了他們之間的一切﹖

景言終于按中了那個開關,少年被回憶碾壓到麻木的心、終于重新有了感覺。

一種醒來便看到自己支離破碎的感覺。

“我感覺得到。你救回你師兄之后,有一刻想要殺我?!本把蚤]眼索求著他的氣息,近似自言自語的道:“靈飛,你從來沒有打算對我坦白……因為你師兄叫安若然?!?/br>
“你怕我趁他武功全失、你功力不繼的時候殺了他,所以就要先下手為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