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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藏了話沒有說,這代表了、自己從來沒有取信過他。那一刻,自己才意識到他們之間有多脆弱。甚至有一瞬,幾乎想要劈頭問他:既然不信,為什么要三番四次救他﹖他們曾經許過一生,難道也是和過路人的一場逢場作戲而已﹖曾經的溫暖在嘴邊掠過,一遍又一遍,他每說一次“請殿下降罪”,等于說了十次“我從來沒有真正信你”。——他不愿再問,也不愿再看。轉身、離去、然后回城、點糧草。他依然能篤定地下軍令,也依然能巡視過兩軍對峙的防線。那是遇上白靈飛前的“景言”。生殺判斷、指點沙場,沒有半絲失誤,他卻已覺這個人陌生得不像自己。那一刻,他簡直覺得自己在看一個笑話。活了廿三年,就連在殿前被冊封太子的時候,他都不相信自己會有為誰而改變的一天。——白靈飛,能將一個人復活了再扔出去,真不愧是御劍門主。眼看快到營門,一將慌忙跑來,在他耳邊低說些什么。玄鋒等人只見自己主帥聽了之后,連馬都不用,便直接展開身形掠到刑柱下:速去即回,甘領死罪,請勿再追。十二個字分明是用九玄刻上木柱的,白靈飛在點倒一眾看守的鋒狼兵后已逃脫無蹤。玄鋒手指指住刑柱,半晌啞口無言。——加上戴罪潛逃,真打算將南楚軍規全都犯一遍了﹖鋒狼兵個個手足無措,只知他們的統領出逃了,主帥臉色像糊了的焦炭——或許連炭,都比這張臉更加有溫度。“殿下,卑職馬上去……”“不用了。”景言平靜的出奇,半晌之后,更忽然輕聲笑了。玄鋒等人聽得暗自心驚,記起兩人在軍里傳得沸沸揚揚的關系,一時生怕白靈飛走了,他們的皇太子當場就被弄瘋了。“靈飛,你也會有在我手上中計的時候。”糟了,真的瘋了。玄鋒他們想將傻掉的皇太子拉回來,然而比起景言絕頂的身法、一切已經遲了。——他在營地外隨手拉過一匹馬,單劍輕騎,竟然不帶上一個親衛,便向密林絕塵而去﹗作者有話要說: 俗話說,虐虐更健康,不虐怎知感情好,由于作者君一向是公平的,既然虐了小飛的身,就不會放過殿下的心啊~~☆、烽火重遇雪原上艷紅褪盡,西邊一輪殘月,密林只有風吹枯樹的單音。白靈飛隱沒在昨晚的枯樹上,胸中窒悶,忽感一陣眩暈,腳下霜柱瞬即碎裂。——廷杖重傷未愈,他就帶兵出征,連番奔波惡戰、又因安若然之事受刑,這下子就算內力再強都不管用了。他后退一步,抵住柱干想要穩住身形。林里忽起一陣疾風。他這一挨,竟然挨在一個溫熱的支撐里。那是他熟悉的懷抱,厚實而有力,霸道得不容抵抗。“怎么﹖打算在這里把自己掛掉﹖”在被箍牢的前一刻,他閃電扣住男人脈門,硬將那手扳開了半寸,兩人距離立刻又再拉遠。“你是怎么找上我的﹖”男人使了狠勁,一拉便將白靈飛扯進懷內。“你潛蹤匿跡的功夫很高明,只是身上帶了血腥氣,我有心追蹤,自然能跟到這里。”“我沒資格當鋒狼兵的統領,負了你的交托,也辜負了全軍八千兒郎……對不起。”白靈飛微微側首,淡漠而平靜的看著他,“我重罪難恕,一定會跟你回去。你去密林外等我,一個時辰后回來就行。”景言忽然一笑,“你以為我真要殺你﹖”白靈飛眼神一動,霎眼間瞪大了雙瞳。“我知道你重視鋒狼兵,如非有事耽擱不得,你不會放下全軍不管。你既然不愿說,我便把你逼到絕路,待你匆匆再入密林,我自然知道你離營是為了什么。”少將默然半晌,終還是別過臉,低聲道:“我自會跟你坦白,但現在不是時候。你先出去,待我再出林的時候,你便會知曉一切。”“還要繼續瞞我么﹖”景言隨他俯視那批營帳的動靜,淡然卻堅定地說:“營帳里的人,是你師兄吧﹖”白靈飛靜了片刻,只是凝看著景言鋒利分明的輪廓。恍惚之間,他扯出了一抹苦笑。——徘徊權斗、生死同行,他的堅持、他的執著,這個男人全都知道。沒人能比景言更懂他。他們兩個,竟是比光和影更要契合的靈魂。白靈飛掙脫了景言,佩劍冰冷的觸感、使他重新晉至殺戮前最巔峰的精神狀態。“營帳內全是明教中人,他們必定是奉教王扶光之命,暗地配合夏軍攻打南楚的行動……這一場仗,不但北漢與夏國連成一線,更可能和屢次要害你的幕后黑手關系密切。”“我師兄在營帳里,昨晚明教就是用此計將我引開,夏軍隨后才能趁機襲營。”他停頓半晌,終于說到重點:“你是明教的頭號獵物,若不離開密林,只會要我多救一個人,我沒這個本事。”——刻下自己要對付全數明教徒已是吃力,更無十足把握能救回安若然。萬一景言賴在這里、見到師兄便提劍去砍,自己恐怕真要掛掉了才能攔住﹗景言牢牢盯著他,忽然一聲冷笑:“你以為自己夠強,就可以永遠擋在別人面前﹖”“殿下別忘了,若是沒有屬下,您絕不可能還在說話。”——他竟是對景言用了尊稱。話一出口,凌厲之至,甚至不惜以詞傷人﹗“我沒忘,但你怎么不看看自己現在什么樣子﹖”白靈飛這才恍然,景言早已借抓住自己手腕的時候,探得自己刻下脈氣的底子﹗“我們師兄弟的事,與太子殿下無關。十息之內,你若不走,我便跟歐陽少名一樣——”白靈飛手腕一轉,將九玄劍連鞘抵在景言胸前,“被長劍穿心的滋味,我想你不愿多嘗一次。”他眼中寒意劇盛,如同鳳凰展翼,霎眼暴現懾人至極的鋒芒。迎火傲立,銳氣似刃,他那一剎的張揚,比當胸直指的九玄劍更使景言心顫。鳳凰的驕傲,倔強難折、剛烈難屈,帶著高高在上的冷漠,凡人不容接近。眼前這個人,是一個全無掩飾的白靈飛。景言剎那頓了呼吸。他終于真正出了鞘……不再刻意藏住銳氣,肆意綻開了他原來的光華——卻是為了他的師兄。“你再多說一句,我便用足真勁把劍彈響——”皇太子五指緩緩搭上九玄劍,俯下了身,冷冷在他耳邊低喃:“你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