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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山楚夏交戰的平原能干什么﹖騎兵腳程極快,在他思索間已從夏軍左后方斜斜切入戰場。夏軍后方即時陷入一片混亂,當中還夾雜些甫即響起便嘎然而斷的慘叫——全是一招封喉的招數。割斷咽喉是最少痛苦的死法,但就連自己的功力,也無這種千槍百刃中還專挑咽喉來攻的自傲﹗夏軍后方瞬即被斬成兩段,景言敏銳的發現,在自己身上的壓力也同時減去不少﹗——莫非對方是友非敵﹖夏軍帥旗那邊,長孫晟亦是焦躁的對兵士下令,顯是在抽調騎兵前去堵截這隊不速之客。景言在揮劍的間隙中偷得一剎,運功放目遠望——來軍的帥旗上,赫然是南楚的四割菱圖樣﹗自己曾向朝廷請求再增兵馬,但廚子怎會不知自家灶頭的破事﹖他理解兵部不是故意留難,只是八軍系統內實在再無騎兵可調,戰報送出去之后,自己也覺機會渺茫,已不再奢想援兵之事。再退一步想,即使有援兵能來,亦絕無可能跑得比傳訊兵還快,自己事前怎會沒收到消息﹖然而疑問歸疑問,他對戰局有種野獸一樣的本能,見了這番轉折,知道時機一閃即逝,當即把心一橫,揚聲大喝——“趕走夏軍、就在此刻﹗兄弟們、隨我殺上去﹗”南楚諸騎轟然附和,按命散開兩翼。景言厲叱一聲,全力催馬、手中長劍幾不停歇,終帶得南楚軍全數越過最外層的壕塹。那隊神秘人馬移動極之迅疾,似與景言有著默契,全軍隨景言的突擊調整了沖刺方向,配合他全力猛攻夏軍左翼。更令景言大吃一驚的是,他們不但調度靈活、戰術高明,士兵的騎射實力也更勝自己身后的南楚兵,分明是北方的騎兵水平無誤﹗夏騎翼軍被兩面夾擊,又是攻其不備,已給逐層沖散。——能一招封喉,還帶著水平高得不可置信的騎隊……電光火石間,兩支掛著四割菱軍旗的騎兵逐漸接近,景言費盡思索,卻想不出任何屬下將軍能有此本領﹗正在這個時候,一道白芒驟然而起,硬在夏騎里領頭殺出一條血路﹗夏兵畏怕了,南楚兵驚奇了,所有人都能看到那一幕,偏是沒人能張嘴說出話來——漫天血火中,一柄雪亮長劍迅若流星,沒有任何兵器能使它為之停留﹗劍上寒氣直沖九霄,帶著主人的鋒銳和傲意,足足劃開了十里荒原。某程度上,參與這場舄琊攻防戰的將士都很幸運,因他們是相隔四百年后、再度領教何為“風云變色”的人。景言心湖就如被投下一塊巨石,漣漪激蕩、久久不散。一聲仰天長嘯后,皇太子夾腹催馬,率先向那亮若星辰的光芒靠攏過去,終與來者在千軍萬馬里會合在一處——“你盼著的鋒狼兵終于來了,希望不算來得太遲。”九玄之光驚動了整個戰場,在幾息的馬程之外,少年對他淡然一笑。那一剎,他眼前便似落了一場純白初雪。他看著白靈飛身后、在戰場上鋒芒畢露的南楚騎兵,動了唇,卻激動得忘了言語——來了。自己夢想中橫掃戰場的鋒狼兵真的來了。他練好了自己長久籌謀的騎軍,成了領頭的絕世利劍。在這雪原戰場上、在南楚最需要援兵的時候……他終于來到這里,與自己并肩作戰﹗北伐二字,再不是飄渺在幽云之地、遙遠不可觸及的夢。言語太過蒼白,根本沒法盛載他心里的感激和欣喜,他們之間,也已無須那些堂皇的文字。“鋒狼兵聽令﹗”景言向這隊傾盡代價才練成的精騎,厲聲下了第一道命令:“隨我將夏軍趕出壕塹、收復箭塔﹗”“喏﹗”歷史終將見證這壯烈的一刻。九玄劍芒如狂濤橫掃,破開了楚軍前方一切障礙。這隊青史留名的鋒狼兵,一心一意追隨他們的統帥,直往夏兵中軍殺去。長孫晟的帥旗抵擋不住合計一萬三千騎的沖擊,先是后退了數里,但當先的兩柄利劍太過狠厲,在他們手上,整隊夏軍竟無一合之將,任兩人如入無人之境,雙雙殺至陣前﹗“全軍后撤﹗退回天引山腳﹗”長孫晟雙目像浸染在紅池般,目注那愈殺愈近的耀目劍光——這便是九玄……四百年前曾名動天下的神劍﹗整個荒雪原在隆隆轟動,劍芒挾著寒氣,使佑王眼內驀起了復雜的光。“……白靈飛,你令本殿下久等了。”舄琊城外,夏軍終于嗚金收兵,南楚一方搶回了箭塔和壕塹,最終使舄琊的防守陣力保不失。此役兩方死傷慘重,南楚在戰役后段得新兵增援,以死傷近三千之代價,殺得夏軍精騎損失五千六百人,粗略計算,夏軍此次揮軍天引山的騎兵竟折損不少。出城迎擊夏軍的兵馬已有一半撤回城里,而養精蓄銳、士氣正盛的鋒狼兵留在城外,立即動手再次挖壕溝、建箭樓。殘陽似血,戰場還浸著赤紅,有些尸首殘肢還沒給清理好,七歪八落的散在雪原上。夕陽在這些忠烈戰士身上鍍了一層艷色,凄傷而詭魅,似在訴說被殺前的無盡怨恨。寒風吹過城外赤地,將士兵的英魂帶回千里外的故鄉。白靈飛輕衣銀甲,默然走過這片血土,將一柄斜插地上的鋼刀拔了出來,想要放回在刀主身旁,卻見腳下橫躺幾條尸首,已是無法分辨這是誰的佩刀了。刀曾將無數風華正盛的生命扼殺在鋒刃下,血凍成霜緊附在刀背上。——那是為國而亡的忠烈之血,或許是夏兵的、或許是楚軍的。只有在死亡面前,人才能有真正的平等。死了,就是死了,沒法重生、也沒法再報復他人;而手染鮮血的生者,轉眼便再繼續下一場殺戮。他與這些夏兵素不相識,而剛才在戰場的初遇,已是他們此生的最后一面。看著臨死時仍在張口呼喊的陌生臉孔,沒人能理解他揮劍的感受——“你年紀還小,遠遠未懂殺人所負之罪……”直到在屠戮者的路上一去不返,白靈飛方明了,師父當年摑他的一掌是對的。“有些事不得不做,那是為了你心中認為對的理想而做——包括你不希望有的殺戮。”那人踏過染血的雪,接去他手里的長刀,輕輕拭了他臉上血跡。景言剛歷殺伐的臉容尚有戾意,卻下意識收起眉鬢的酷烈,讓白靈飛微微靠住自己。夕光將兩人身影拖曳得極長,少年在他主帥的懷抱里,茫然凝視這片血土。到底要歷過多少場戰役,一個人才能將代價和犧牲看得如此透徹﹖南楚皇太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