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決做到了。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眼睛也就是盯著卡座外舞池的某個(gè)角落，根本沒有看向那個(gè)女生……過了一會兒，直到那個(gè)女生蒼白著臉找了個(gè)借口跑出去，他才看到他剛嗆的人長什么樣。

    顧西決垂下眼，漠然沉默。

    周圍的人面面相覷，屁都不敢放一個(gè)，只知道決哥今晚……心情好像真的不太好。

    有了這么個(gè)插曲，接下來沒人再敢調(diào)侃顧西決或者勸酒，最多也就跟他碰杯，偶爾看他，就是拿著手機(jī)不知道在看什么。

    看得頻率挺高。

    只是每次都是看一眼，又放下。

    像是等人在找，又沒等到。

    過了午夜十二點(diǎn)，人們煞有其事地倒數(shù)，夜店里的所有人高歌“我和我的祖國”，撕碎了不知道從哪搞來的紙片，扔的滿天都是。

    顧西決喝空了最后一口酒，把信用卡扔給謝辛晨，站起來走了。

    沒人敢攔。

    他走了之后，大家一陣唏噓，剛才被懟走的那個(gè)女生的同伴緊繃繃一整夜，這會兒總算感覺能自由呼吸，拍著胸口湊近謝辛晨。

    “哎，謝辛晨，你說決哥怎么回事啊？”

    “啊？啊？”

    怎么回事，謝辛晨也想知道怎么回事！

    他就知道今晚原本顧西決說訓(xùn)練完洗個(gè)澡換身衣服就來月夜酒吧，但是到了七點(diǎn)多，打了個(gè)電話給他說要晚點(diǎn)過來……

    之后黑狗他們就跟著顧西決去了嚴(yán)豐街，只知道是又和韋星濤那伙人干上了。

    接下來就不知道了。

    看他也沒受傷也沒怎么著，怎么好像就一副心情特別不好的樣子呢？

    謝辛晨也百思不得其解，琢磨半天壓根沒再往姜鶴身上想，剛才問那一嘴純粹也就是嘴賤瞎胡扯……

    倒是旁邊的女生想的多，用手捅捅他：“是不是聽我們說姜鶴他真不高興了，啊，決哥真喜歡你們班那個(gè)倒貼女生了？”

    她還沒聽過女追男有成功案例的啊，這和劇本邏輯不符合！

    “別、別一口一個(gè)倒貼啊！”謝辛晨難得肅了臉，“你們、小丫頭片子，說話那么難聽呢！決、決哥對、對她不是那個(gè)意思，但，但是你們在她面前，也，也他媽排不上號！懂了嗎！”

    “哎喲，不喜歡啊？”

    “嗯！”謝辛晨不知道哪來的自信，斬釘截鐵，“不喜歡！”

    “那就好那就好！我說呢……那你們想過沒，現(xiàn)在決哥護(hù)著她，以后等他有了女朋友，人家正牌女朋友還容得下她嗎？”

    她越說越覺得那個(gè)素未謀面、只活在傳說中的“姜鶴”真的很可憐。

    故事講真講真還當(dāng)真了，原本還真有點(diǎn)提心吊膽萬一顧西決真喜歡她在一起了怎么辦，現(xiàn)在一想，又覺得舒服了很多……

    仿佛大家都回到了同一起跑線。

    國慶假期整整七天。

    姜鶴銷聲匿跡。

    前所未有地沉得住氣，不通過顧西決的好友申請，不通過謝辛晨給他傳話，家也不回，朋友圈也不發(fā)。

    要不是某天在謝辛晨的手機(jī)里，看到邵雅欣的朋友圈發(fā)動態(tài)，一群小姑娘有花枝招展地去吃什么世界第一舒芙蕾，顧西決都準(zhǔn)備第八天上景瀾花園給她收尸了。

    好不容易等到第八天，開學(xué)了。

    這天顧西決起得早，牽著自家狗，圍著小區(qū)跑了五圈，滿身大汗地回家推開門，就聞到豆沙混著面食的香甜味。

    被他遛累了的狗子進(jìn)屋直奔水盆喝水癱瘓趴下，少年站在玄關(guān)脫了鞋進(jìn)屋，一眼就看見他的親媽站在廚房里忙著把新蒸的豆沙包往飯盒里放。

    一個(gè)個(gè)豆沙包白白胖胖的，把飯盒蒸得撲滿奶白色的水蒸氣，顧西決走過去洗手掰開一個(gè)看了眼，立刻皺眉：與其說這是豆沙包，不如叫它面皮包豆沙。

    滿滿全是豆沙餡，看的他頭皮發(fā)麻。

    “這怎么吃？”他粗聲粗氣地把豆沙包扔回碗里，“這是人吃的東西嗎？”

    “是不是給人吃的不知道，反正不是給你吃的。”

    顧母姓良，長得和兒子五大三粗又高又壯的完全不一樣，四十多歲了看著最多三十歲出頭，聲音溫柔得能掐出水來，只是這樣溫柔的聲音，擅長的卻是殺人誅心。

    “阿決，你是不是被阿鶴甩了？”

    顧西決用筷子撥弄豆沙包的動作一頓。

    顧母笑了笑，將耳邊的發(fā)挽至耳后，像是一點(diǎn)也不意外這一天的到來。

    “你聽誰說的？”顧西決皺眉問她。

    “她都沒回家。”

    “那是跟她媽吵架。”

    “也沒給你打電話。”

    “……”

    顧西決扔了手里的筷子，板著臉轉(zhuǎn)身要走，往外走了兩步又被叫回來。

    手里被塞進(jìn)那個(gè)裝好了兩個(gè)白胖豆沙包的飯盒。

    “去洗澡，然后把這個(gè)連帶我放在桌子上熱好的鮮奶拿去給阿鶴，小姑娘家家的一個(gè)人在外面住，早餐肯定吃不好……”

    顧西決嘲諷地掀了掀唇角：“你就不怕她把包子砸我臉上？”

    “阿決，你就是因?yàn)檫@樣才被甩的。”

    顧母語氣依然溫柔且充滿耐心。

    顧西決閉上嘴，到出門之前，一句話都沒再說過。

    燒心。

    顧西決早上七點(diǎn)半到的教室，還有十分鐘早讀，姜鶴沒來。

    把玻璃飯盒和牛奶一股腦扔她桌子上，想了想，他又把它們拿起來，塞進(jìn)了自己的抽屜里。

    坐在位置上心不在焉地玩手機(jī)，教室里的人逐漸到齊，鬧鬧騰騰的，大部分人在交流自己國慶的時(shí)候去了哪，遇見了誰。

    稀碎的腳步聲在耳邊響起，顧西決的余光從手機(jī)邊緣看到一抹深藍(lán)色的校服裙角，他劃動手機(jī)的指尖一頓，抬起頭。

    喬恩兮。

    “那個(gè)，”站在他面前的小姑娘臉微紅，像是憋了很久，“那天謝謝你，我，后來我不是故意的，就是真的很謝謝你。”

    她語無倫次，顛過來倒過去就是那一句話。

    顧西決在抬頭看見來的人是她的一瞬間臉上已經(jīng)恢復(fù)了不太在意的冷漠，耐著性子聽她說完話，他“哦”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