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5
是孟峣千秋,除卻家宴上伺候的宮人,其余宮殿的宮人都放了假,桂宮中更是連個人影也無。自圣宗后,桂宮成了廢宮,只不時叫人打理宮中桂樹。月夜之下桂花香氣隱約飄來,聞者欲醉。木樨嘆氣說道,“本想取些桂花回去釀酒,沒想竟鎖著。”蘇嵐自然不想讓他失望,退開幾步看了看桂宮宮墻,提氣縱身一躍。宮燈盞盞隨風輕擺,映得他衣袂飛舞有同諦仙。木樨一時看傻過去,過了不久宮門吱呀一聲開啟,引他回過神來。蘇嵐站在門內,有金黃的桂花吹到衣上,滿是甜香。他偏頭一笑,眉眼彎彎俊美非常。看著白衣身影飄然進了桂宮,楚潓才將一直憋著的氣息徐徐吐出。寸長的指甲在柱上留下道道抓痕,更有幾根已是齊根斷掉。她胸中一痛,身子如凋零的枯葉慢慢滑到地上。罩著紅紗的燈籠映著她的面色,蒼白下帶了詭異的橘黃,竟透出金紙之色。作者有話要說:千秋:舊時稱人壽辰的敬辭。虞姬艷妝:牡丹的一個品種,以虞姬命名②出自詩經?小雅?天保九如——該詩中連用了九個“如”字,有祝賀福壽延綿不絕之意。舊時祝壽的話,祝賀福壽綿長。☆、鳳逝云瑯看著仍舊昏睡的太后,眼中沁出淚珠。那夜楚潓說要看看月色,便遣了鳳鸞先去,只留下云瑯及兩名宮女隨侍。走了一會楚潓覺得有些涼,她便讓其中一名宮女守著太后,帶著人回慈仁殿拿楚潓慣用的蠶絲披風。哪知只去了片刻回來,便瞧見楚潓坐在芙蓉臺的石階上瑟瑟發抖,原本守在一旁的宮女竟不見了蹤影。她正要命侍衛去找那宮女回來斥責一番,楚潓卻一把拉住她猶自說著要回慈仁殿。回宮之后云瑯服侍楚潓梳洗睡下,卻不想她半夜發起熱來。韓墨煎了散熱的藥喝下一碗,熱度倒是退了,人卻混混沌沌的,半睡半醒極不安穩。“姑姑,芍藥那蹄子來了。”云瑯正要給楚潓換汗濕的寢衣,聽宮人說那闖禍的宮女到了,忙讓別的貼身宮女小心伺候,急步走到外間。堂下跪了一個年紀不過十五的紅衫宮女,聽見急促的腳步聲嚇得一顫。才想將頭抬起來,便被云瑯一個巴掌扇得幾乎跪不住。痛極也不敢呼喊,只連忙磕頭喊著姑姑饒命。“你還想要這條賤命?”云瑯厲聲說道,“我讓你好好服侍太后,你跑去哪里瘋了。”她素來親和,幾時這樣聲色俱厲過。芍藥膝行到云瑯面前,牽了她的裙角哭著說道。“奴婢原本陪太后坐著,卻突然覺得肚子疼..”她臉上紅得似要滴下血來,幾近裙衫顏色。“奴婢跟太后告罪便匆忙去了,回來之后便不見太后。”要是平常,云瑯便會饒了這回。可此番太后病著,不好好整治定會說她管教下人不嚴。“你倒會找借口。”她拂袖一笑,端起桌上茶杯擲到芍藥身上。“只你一人在太后身邊,無論如何都不得留太后獨坐。枉你是個機靈的,昨兒倒糊涂起來。”茶水剛斟出不久,猛地潑到身上便覺有如火燒。芍藥一張臉疼得幾乎扭曲過去,“奴婢若是知道太后獨自走開..”她不敢再說,只伏地求饒。女子的哭聲攪得云瑯腦仁疼,她抬腳踢開還抓著裙擺的芍藥。“太后因你而病,斷然饒不得。”手臂微微一抬,兩個太監垂首上來。“拖出去杖畢。”芍藥哀嚎一聲,太監上前扭了她的雙臂。云瑯轉身欲走,卻聽見皇后的聲音在背后輕聲響起。“母后還病著,實在不易見血光。”楚雪婧沖玉穗使個眼色,踏著裊亭的步子踱到云瑯身邊。“姑姑還是想個別的法子打發了吧。”玉穗眼風在兩個太監身上一掃,兩人慌忙放開抓著芍藥的手。芍藥已經嚇得暈厥,猛然松開便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云瑯心中不滿,面上卻不露分毫,只淺淺行過一禮笑道。“娘娘宅心仁厚,老奴考慮不周,便打發去暴室吧。”暴室是宮中織作之所,因其職責是織作染練,故取暴曬為名。楚雪婧心里清楚進了那樣的地方死活皆由天命,但她已經拂了云瑯的意,只能由著太監把芍藥帶下。揮退一室宮人,云瑯走到楚潓床榻邊放下重重帷幔方道。“太后這會睡著,教娘娘白跑一趟。”楚雪婧雖貴為皇后,卻因云瑯是楚潓貼身婢女,輩分又長,斷然不能無禮。“昨夜家宴母后離席甚早,怎的半夜不好起來?”見她問起,云瑯只得將昨夜的事情大概和她說了。“也是奴婢疏忽,知道太后不喜桂香還讓她在附近的園子稍坐。想來是因為這個,太后才會走去別的地方。”“姑姑是在哪找到母后的?”“芙蓉臺。”云瑯思索了一會說道,話剛出口勃然變色,人也驚得站了起來。楚雪婧見她這樣也是嚇到,腦中一番思量,覺出哪里不對。“芙蓉臺便在桂宮旁邊,母后要避桂香,怎么還往桂宮去?”云瑯扯著嘴角強笑一會,冷汗已爬滿背脊。“爐上還熱著藥,奴婢得盯著那些奴才別弄灑了。娘娘先回去,等太后醒了奴婢便遣人去告訴娘娘。”說完她沖楚雪婧福了福,再也不顧皇后臉上詫異。楚潓微微睜了眼,喉嚨像被人掐著呼吸不暢。撩起幔帳慢慢下地,不著鞋襪的腳掌接觸到金磚地面便有生生的涼意。她環顧四周一會,只覺這個地方陌生非常。空曠的殿中只有一張大床,銅爐里點著安神的熏香,沒有半點她喜歡的茉莉味道。她皺起眉頭,拿起掛在支架上的織金外袍披在身上。袍子是沉沉的褚色,不是她平常穿的妃紅。“云瑯那個丫頭,又跑哪里去了。”猶自想著,她慢慢步出慈仁殿。陽光曬得青磚微微的熱,楚潓回身一看,才發現自己竟是在太后的慈仁殿中。走了許久,楚潓只覺腳酸非常,幸好宮道皆有宮人打掃,赤腳走著并無沙礫碎石。許是午后靜怡,路上一個宮人也無。她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到一處花臺,正想坐下歇歇,便見一處宮室宮門大開,有個人躲在門柱下朝里看著什么。她悄悄走上前,那人背影漸漸清晰。玉色常服,頭上金冠垂下碧色飄帶,正是她親手繡的海云紋樣。楚潓剛想開口喚聲太子,便見院中立在桂樹下的那人回過頭來,看著漫天金黃桂花含笑不語。眸中似有水光,盈盈之間如同冬日化雪。宛如一柄利劍,將她整個人釘在原地。“原來如此。”楚潓低低說了一句,豆大的淚珠奪眶而出,唇邊卻是了悟的笑容。“碧漪不過替身,你是透過那雙眼,在看著這個人啊。”她吃吃笑著說道,腦中刺疼不已。“以為你喜歡她,我才奪去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