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44
紛紛往上爬,最終還是暴露在青州將士的視線之下,讓城樓上密集而下的箭雨射成了篩子。等第三批綠礬油運過來,最后的兩輛攻城車也徹底毀滅。薛云舟扶著額頭懊惱道:“蠢斃了!神水不夠,怎么沒想到先用土填,只要溶個頂棚就行了,我浪費了多少神水……”旁邊的將士們打了勝仗心情正好,又聽王妃自己罵自己,都哈哈大笑起來,有人說:“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王妃這是說自己是智者呢!”薛云舟苦笑了一下,他這一露出笑容,旁邊的人也跟著放松下來,自賀淵出事之后,這還是他頭一次放松神情,一時氣氛緩和了不少。薛云舟道:“大家都辛苦了,先休整一番吧。今天八輛攻城車應該就是突利的底牌了,大家要有信心,敵人沒我們聰明!”如今薛云舟在將士們心目中已經不僅僅是一個穩定軍心的王妃了,以往聽說他在青州建設中做了多少貢獻,許多戍邊戰士是無法切身體會的,但這次守城之戰中,薛云舟的冷靜決策與功勞有目共睹,大家對他的敬佩也就是實打實的了。薛云舟說敵人不聰明是安撫人心,但這話以他目前的地位說出來卻顯得尤其有分量,眾人似乎就真的覺得那些突利人不足為懼,緊繃的心弦果真放松下來。薛云舟看著大家各自散開休息,自己也靠著墻根坐下,剛接過余慶遞來的水碗,就聽到一旁傳來急促沉重的腳步聲。他抬起頭,見是負責城內治安的秦統領,而這位一向七情六欲不上臉的面癱統領此刻竟然破天荒皺起了眉頭,眼中難掩凝重,這讓薛云舟的心一下子又忽悠到了半空。“王妃!”秦統領上前抱拳行禮,沖他做了個眼神示意。薛云舟會意,忙起身領著他走向僻靜處,又讓余慶站遠一些盯著四周,這才開口:“出什么事了?”秦統領沉聲道:“城內西北角接連死了三個人,經醫者檢查,是中了瘟疫。”“什么?!”薛云舟瞪大眼,背后瞬間滲出冷汗,他死死盯著秦統領,嗓音發緊,“源頭在哪里?查出來沒有?”“我們的水源被污染了,是突利人干的,他們在上游投了死豬死羊。”薛云舟面無表情地原地站了片刻,最后深吸口氣,咬緊牙關道:“這消息不能捂,趕緊公布出去,即刻起全城所有人禁用一切活水!盡快切斷污染源,把消息詳細告知薛云清,他師徒二人精通醫理,說不定能想到法子治理污水。另外密切觀察全城百姓,一旦有誰出現異樣,立刻隔離醫治,不治身亡的即刻火化!”一條條命令冷靜清晰陳述下去,薛云舟顯然已經在這場戰事中得到了磨練,以往生了孩子自己還像個大孩子似的,如今沒了賀淵在身邊,他似乎一夜間褪去尚存的少年心性,變得真正沉穩果斷起來。這樣的變化讓周圍的人對他刮目相看,可他自己卻痛苦不已,他寧愿每天都沒心沒肺地躲在賀淵的庇護之下,永遠像個混蛋小子似的胡鬧……命令下完,薛云舟有些虛脫似的盤腿坐在了地上,對秦統領揮了揮手:“你去辦吧。”秦統領肅容應下,又擔憂道:“那城里百姓的飲水……”薛云舟又從地上爬起來:“我這就回王府議事,大家一起想想辦法。”青州比南方缺水,百姓家中都有存水的習慣,照目前的形勢還能應付幾天,可也僅僅是幾天而已,若幾天之后突利大軍還不撤退,城里就徹底斷水了。斷水比斷糧更麻煩,嚴峻的形勢轉眼又擺到面前。真是沒完沒了!薛云舟現在對突利恨之入骨。接下來一段時間,突利大軍停止了進攻,只不聲不響地包圍著青州城,而青州城內的百姓卻沒有因此而得到放松,反而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緊張,大家每天守著越來越少的存水,能忍著不喝就絕不多沾一滴,反而是將平時舍不得吃的瓜果拿出來解渴,可就算這些瓜果,也吃得極為儉省。時間一天天流逝,求救的信送出去,臨近州縣有心伸出援手,卻被突利大軍隔絕了道路,城外的敵人與援兵進不來,城內的百姓也出不去,能喝的水越來越少,燕王府一干大臣差點愁白了頭發,薛云清師徒說是想到了法子治理污水,可也不能短期內完成,等那水徹底能喝,估計百姓們都要渴死了。薛云舟在王府里來回踱步,煩躁得不知如何是好,兩個孩子依然守著靈柩,也很懂事地沒有吵著鬧著要喝水,奶娘看他們嘴唇干裂了,就萬分心疼地用棉布沾水在他們唇上點點,薛云舟看到這一幕,恨不得找個地方蹲下去抱頭痛哭。又過了幾天,城里漸漸不安穩了,某些角落開始出亂子,亂象一起,民心更慌,后面只會更亂,薛云舟立刻派人去維持治安,可在死亡的威脅下,百姓們再也不吃這一套,一些性格暴躁的竟開始與官兵干起架來。到這時,薛云舟終于體會到絕望的滋味。以前看史書上記載荒年的景象,什么“吃樹皮啃樹根”,什么“易子而食”,不過寥寥數語,他一個衣食無憂的現代青年哪里能體會到,可現在他身處其中,終于切身感受到那種恐怖。缺水比缺糧更難熬,當聽說有人宰了牲畜生吃活血的時候,他頭皮發麻,當聽說全城牲畜都被屠宰干凈卻沒有血流成河時,他似乎能想象到百姓們擁擠著哄搶著去舔那地上的血的恐怖場景,同時心里升起一種不敢言說的恐懼。他想到了史書上那些冷冰冰不帶感情色彩的字句,直到某一天突然聽到一個驚天噩耗:有人殺人飲血了!薛云舟覺得頭皮要炸開來,想要怒吼卻發不出聲,他將兄妹倆關在家里緊緊看住,自己也不再出門,他有些自暴自棄地想:若實在撐不下去,就帶著兩個孩子自盡吧,然后去現代與二哥團聚。兄妹倆現在一步不離地緊緊跟著他,一向活潑的賀謹也變得沉默寡言起來,她抬起頭看著薛云舟,嗓音不再清脆響亮:“爹爹,我們一起死,就能去和大爹團聚嗎?”童言稚語勾得左右的人紛紛落淚,薛云舟卻笑了笑,笑容真切,語氣篤定:“能。”賀謹問:“那我們為什么不早點死?”奶娘愣了愣,嗚咽一聲跑了出去。薛云舟表情僵住。為什么?為什么呢?賀律扯扯賀謹的袖子:“爹騙我們的,爹不想我們死。”也不知是不是奶娘起的頭,王府上上下下頓時哭成一團,這哭聲感染了兄妹倆,賀律抬頭看看面無表情的薛云舟,緊緊咬住干裂的嘴唇,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卻愣是一滴淚都沒掉下來,賀謹則早已跟著眾人哭起來。薛云舟蹲下去將兄妹倆抱住,抬手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