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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統領猛地深吸口氣,大感頭疼,頓了片刻后,開始煩躁地來回踱步,喃喃道:“太巧合了……那邊糧草被毀,這邊又退兵……怎么會這么巧合?他們怎么會知道我們的計劃?有千里眼還是順風耳?或者是我們的大軍出了內jian?”兩名報信的小兵面面相覷,不知所措。這里陷入混亂的時候,京城樊茂生那里也同樣得到了糧草被燒的消息,只是他們發現得及時,只毀了一小半,絲毫不影響搶占京城的計劃。此時,賀淵率領大軍往后撤退,一直到七八里開外的安全距離才停下來休整。眾人埋鍋造飯時,賀淵獨自一人坐在營帳內,低頭看著手中的信。這是薛云舟夾在第三份急報里送過來的私人信件,信中說了他暗中安排人去燒糧草的事,又提到他離開京城后即將行走的路線,以及沿途打算留下的記號,他甚至擔心這封信被別人看到,特地用了狗爬式簡體字,偶爾還夾雜一兩個英文單詞,視覺效果花里胡哨。“二哥,這樣是不是很謹慎啊?就算信被人截了,他們也看不懂,除非這世界上還有第三個穿越者。”看到這句話,賀淵幾乎能想象出薛云舟那張略帶得意的笑臉,以及寫滿“求夸獎”三個大字的黑亮雙眸,忍不住輕輕笑了一下,拇指在信上摩挲片刻,將信折起來貼身收好。用飯時,派出去的斥候終于回來了,雖然搜尋花費了很大一番功夫,可總算探查到了確切情況:太青山里果然有埋伏,只是不清楚是不是三萬人,但埋伏的地點與薛云舟信中所寫的大差不差。幾位將領聽得后怕不已,其中一人迅速將嘴里的大餅咽下去,怒道:“王爺,既然他薛沖的人敢埋伏咱們,咱們不妨就殺回去,將他們殺個片甲不留!”賀淵垂著眼,搖搖頭:“不妥。”“有何不妥!”那人急道,“突利已經退兵,根本用不著咱們去打了,而京城的亂子,現在趕回去挽救也已經來不及,何不在此出出氣,殺殺薛沖那伙人的威風?”賀淵皺眉:“不要意氣用事,他們既然選擇在那里埋伏我們,自然占盡了天時地利,我們雖然兵多,可反過來攻打他們,完全處于劣勢,勝算不大。”那人并非不懂,只是性子急躁,此時聽他這么一說,也冷靜下來,最后氣得呼哧呼哧喘了幾口氣,又無奈地嘆息一聲,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水,一抹嘴巴:“那就回京城吧。”賀淵啃著手里的大餅,沉默不語。其實要打也不是不可以,如果對方的糧草真的被燒毀,他們只要使用拖延戰術就能扭轉戰局、反敗為勝。不過他沒有將薛云舟燒糧草的事說出來,主要是因為這件事究竟有沒有成功尚未可知,不可以作為任何決斷的參考,多說無益。想到薛云舟,他就恨不得即刻拔營,最好不回京城,直接找他去,可這么做的話必定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原攝政王堅持那么多年守在京城,可見他對京城是有執念的,若是沒有合適的理由就離開,底下的人應當也不會甘心。他還需要用到這些人,并不想冒險。之后大軍朝著京城方向繼續前行,賀淵因擔心薛云舟的安危,一路都顯得極為沉默,下面的人不知他在想什么,頗有些戰戰兢兢。快到京城時,前面突然煙塵四起,很快就有一路人馬飛奔而至,在沖到大軍前面時猛然停下,當先一人翻身下馬,竟是禁軍統領徐泰。賀淵有些詫異地看著他,抬手示意下面的人放行,待他走到近前才發現他臉上有傷。徐泰以膝點地,抱拳道:“屬下沒有守住京城,請王爺責罰!”京城幾乎成了空殼子,面對薛沖那兩萬人馬,又沒有充足的迎戰準備,守不住早在他意料之中,賀淵神色未動,只抬眼朝遠處看了看,見他帶來的人馬并不多,且一個個都面露疲憊,便道:“起來吧,你們是逃出來的?”徐泰面露羞愧:“是,屬下不知王爺何時回京,原本是準備順著大軍行進的路線找過去的,沒想到竟碰巧在這里看到了王爺。”賀淵遙遙望著遠處的城墻,道:“眼下我們有十萬人馬,他們不過才兩萬,京城再奪回來輕而易舉,你們不必過于自責。”徐泰沒想到他會說這種話,一時有些心潮澎湃,可隨即又面露遲疑:“王爺,再奪京城恐怕不妥。”賀淵眉梢微動,還沒開口,旁邊那性子急的將領已經迫不及待問道:“為何不妥?”徐泰咬咬牙,從懷中掏出一疊折起來的黃紙,雙手呈上,道:“眼下京城到處都貼著皇榜,說……說王爺已……歸政就藩。”“什么?”賀淵以為自己聽錯了,有些意外地看著他。“歸政就藩!”徐泰一字一頓,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賀淵眼底微沉,周圍寂靜了片刻,幾名將領皆面露慍色,紛紛叫嚷起來。“什么歸政就藩?王爺領軍在外,仗還沒來得及打呢,究竟何時說過要歸政?又何時說過要就藩?”“皇上是不是被薛沖那老狐貍的余黨給控制住了?都沒有問過王爺的意思就擅自下旨,這旨意不接也罷!”“王爺,干脆我們殺進去!”賀淵聽他們言辭毫不收斂,心知是原攝政王平日太過張狂的緣故,忍不住微微蹙眉,低頭看了看那張皇榜,沉吟道:“貼出來幾天了?”徐泰道:“三天。”“這消息捂不住了,只要他們有心,很快就能天下皆知。”賀淵將皇榜遞給近身侍衛,斟酌道,“就按上面的意思,我們回藩地。”旁邊的將領大吃一驚,齊聲阻攔:“王爺不可!”賀淵抬手制止他們的勸說,語氣異常堅定:“他們好計謀,如今全天下都知道我要歸還政權,我們若是沖進去,那就是公然謀逆。”一提“謀逆”二字,眾人立刻陷入沉默。他們知道,王爺從來沒有表露過這方面的意思,即便心里有這種想法,也不會冒冒然去行動,畢竟沒有誰愿意自己的地位來得名不正言不順。賀淵道:“雖然京城兵力空虛,我們想要沖進去易如反掌,但別忘了,突利隨時可能卷土從來,到那時內患已起,又添外亂,我們應付起來怕是會吃力。更何況,謀逆的大旗一旦豎起,就永遠沒有回頭路,且只能勝不能敗。我們還沒有準備充足,眼下還是先回青州較為穩妥。”此言一出,相當于當眾表態下決斷,周圍的將領各個激動得紅了雙眼,齊齊抱拳下跪,朗聲道:“誓死追隨王爺!”賀淵神色不變,他做這決定并非一時沖動,反倒是斟酌了很久,今天碰巧有了合適的契機便說了出來。更重要的是,他現在可以毫無顧慮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