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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媚眼如絲,渾身都沒有骨頭似的。 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薛棠,她雙眼卻只顧盯著地面,看都不看他,也根本沒往他懷里倒的意思。 藺湛低低地“哦”了聲,也沒問是如何“搭了把手”,幽黑的眼眸愈加深邃了些,忽地便感覺興致淡了下去,扔下一句話,“把她扶起來吧,跪在這成何體統。” 他負手準備離開,忽然聽聞身后又是“哎喲”一聲,緊接著是綠鴛和侍衛等人焦急的詢問“縣主您小心腳下”“縣主您摔疼了吧”……他回過頭,只見薛棠又跪在了地上。 薛棠方才那意識模糊地一跪,跪在了實打實的石板上,沒有蒲團絨毯作緩沖,“咚”一聲巨響,兩只膝蓋骨簡直都要碎了。又聽綠鴛說鄭公子搭了把手幫她扶進了馬車,愈想愈不對勁,心里也愈發不安起來。 才剛剛站起身,腿一軟,膝蓋一痛,又摔了。 “綠鴛,趕緊扶我上去,我要趕緊回去。”薛棠抓住綠鴛的手臂,語氣里不由染上幾分焦急。 “會走路嗎?”藺湛不知什么時候又折返了回來,歪頭看著她。 薛棠牽起一絲笑,一手扶著綠鴛,一手順勢搭在一名侍衛手臂上,“殿下忙去吧,我沒問題……” 藺湛目光一掃,那些過來攙扶薛棠的侍衛紛紛收回了手臂,最后只剩一個綠鴛也被他揮手趕走了。薛棠一個傷員驟然間處于孤苦無依的境地,周圍一眾人想幫卻不能幫,她一頭霧水,迷惘地看著藺湛,“殿下,你這是做什么?” 藺湛一彎腰將她雙腿勾了起來,踩著玉攆的車轅將她放到了織金素毯綺褥上,他身高腿長,又不用像這些下人們顧忌著身份而不敢大手大腳,整個過程不過一眨眼的功夫。 薛棠如墜云霧,直到身下觸到了柔軟的綺褥,才云開現月似的回過神來,見藺湛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臉上露出了一分淺淡的笑,“搭把手。” 這份笑意稍縱即逝,他隨即轉身離開,仿佛剛才只是舉手之勞。 薛棠蜷縮在座褥里,連一聲道謝也忘了說。 回去后,她喝了一碗熱乎的醒酒湯,聽綠鴛又將當時的情形重復了一遍,主仆倆都心照不宣地沒有提今日在承天門發生的事。 綠鴛替薛棠拿的牡丹花擺在妝臺上,是用冰絲做成的假花,的確是好東西,但薛棠年紀小,壓不住牡丹這國色天香的花,所以這朵頭花自然被她鎖進了盒子。 殿內燃著暖香,四周帷幔重重,擋住了初秋晚上的寒意,但薛棠卻覺得一股莫名的陰冷爬上了后背。不經意間又看到了那塊白玉腰牌,被自己小心翼翼地收在了戧金纏枝花紋雕花木盒里,她想了想,將其拿了出來。 …… 崔皇后和汾陽長公主禮佛,十月初的一日,便召集后宮女眷和京中有誥命的夫人去大云寺祈福,也帶上了薛棠一同去。 大云寺在長安城西南角的祁山上,自前朝起便一直延傳至今,香火也綿延不絕。崔琉和薛棠同乘一車,她的母親秦國夫人坐在另一輛馬車上,前面的車架則是崔皇后和汾陽長公主,其后又跟著大大小小幾十輛。 崔琉借故問:“懷寧,上回來敝府賞菊,怎么突然不告而別了?” 她一手擱在窗緣上支撐著下巴,神色里閃動著疑惑和埋怨之色,仿佛是真的不知道。 薛棠掀起一個笑:“你們把我一人扔在涼亭里,我醒來發現人不見了,又覺得無聊,所以走了。可能那些奴婢們沒有傳我告別的話。” 崔琉“哦”了一聲,轉頭看著車外,一手無意識地捏著裙角。 到了大云寺,女眷們紛紛從車上下來。薛棠戴起帷帽,崔琉忽地從一旁湊了過來,在她耳畔道:“是十七郎哥哥把你抱回去的,我看到了!” 薛棠心里一跳,再抬頭時,崔琉已經掛上一臉笑意走到了汾陽長公主身旁。她年紀和薛棠差不多,但從小性子便十分活潑,再加上崔皇后時常讓秦國夫人帶她入宮玩,自然也十分討長公主的喜歡。 汾陽長公主朝薛棠招手,讓她一同進去。 薛棠微微垂首,道了聲“是”,跟了上去。 到了佛寺,便不該穿太艷麗的衣服。崔皇后和汾陽長公主都是一身黑底金泥大袖衫裙,發髻上簡單地插著幾支玉簪,畢恭畢敬地跪在了佛殿中央的蒲團上。崔琉跟著秦國夫人一同跪下,薛棠便跪在長公主身旁。 木魚聲密集地響了起來,伴隨著諸僧低沉的吟誦聲,一個上午很快便這樣過去,午膳也是留在佛寺中用,都是白面米飯,沒有一點油星。崔琉突然挨到薛棠身邊,神秘兮兮地拿出了一個包在油紙里的東西,“看看這是什么?” 薛棠正想伸手去拿饅頭,一聞這里面的香味,便認了出來,“饆饠,還是蟹黃餡兒的?” 崔琉笑道:“我就知道今兒晌午吃這種干巴巴的東西,所以讓婢子先去西市買了這東西,還熱著呢,你要不要也來一個?” 薛棠看了眼正襟危坐的崔皇后和汾陽長公主,搖了搖頭,“不用。” 她當自己傻嗎,在佛寺里吃rou,崔皇后本就不大喜歡自己,讓汾陽長公主也產生偏見,那就得不償失了。 崔琉手一動,這紙包便掉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悶響,她也適時“哎呀”一聲,“懷寧,你這是帶了什么好東西?”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過來,被指名道姓的薛棠成了“眾矢之的”。 “蟹黃饆饠呢。”崔琉撿了起來,舉在手里,“啊呀,原來你居然偷偷帶吃的來佛寺,這可是大不敬,辜負了我姑姑還有長公主殿下的一片苦心……” “五娘。”崔皇后正色道:“既然知道你還拿在手里大聲說出來,還不趕緊扔了。” 她沒有承認這是薛棠私自帶來的東西,但不承認便是承認,語氣也談不上多嚴厲,照例是眾人印象中那溫柔知禮的國母。但自從薛棠上回“不小心”聽到她給皇帝床榻送女人的話,現在看見她這張典雅賢淑的臉就感到十分膈應,總覺得有哪里不對。 她是崔琉的姑媽,胳膊肘自然往內,薛棠站了起來,行了一禮,正欲出口解釋,汾陽長公主笑著開口道:“這兩個孩子都不懂事,咱們不用多做計較,大家繼續用膳便是。” 秦國夫人也道:“小女不懂事,冒冒失失地就說了出來,還請皇后和長公主殿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