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找舊書的事呢？

    盡管心里是驕傲的，但顧春來還是有點心疼這兩個孩子。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dāng)家，可他們大隊再窮人家的小孩，也沒他家這兩個孩子過得苦。

    大隊里像他們這般年紀(jì)的孩子，最多就是在家里干家務(wù)活，很少有下地的。除了個別人家把孩子當(dāng)成勞動力，大部分家庭其實并不會讓這么大的孩子做太多的活計。

    像住顧家隔壁的李大柱，年紀(jì)比顧瑾玉還大，整天在外頭瘋玩。李大柱當(dāng)然也干活，但那點活根本不算什么，跟玩兒似的。

    而顧瑾玉和魏琳瑯呢，沒上學(xué)之前，他們在家自學(xué)。除此之外，家務(wù)活他們搶著干，上山撿柴撿菌子的活兒也被他們包了，后院里種的蔬菜瓜果他倆也要幫著收拾打理……其實這些都只是零零碎碎的活，并不費多少工夫，兩個孩子的重心還是放在山谷里的養(yǎng)雞場，以前是撿雞蛋，現(xiàn)在雞蛋繼續(xù)撿，還得伺候那些雞崽子們！

    顧春來都恨不得一天能多出幾個小時，也讓家里的兩個孩子出去瘋玩。但他冷眼瞅著，就算真的多出幾個小時，倆孩子也不會浪費，肯定拿來看書。

    他覺得兩個孩子的日子過得苦極了，可顧瑾玉和魏琳瑯不覺得啊！

    你要是問他們養(yǎng)雞辛苦嗎？他們反倒會問你，是雞rou不好吃，還是賣雞的錢太少？跟香噴噴的rou和嘩啦嘩啦的票子比起來，養(yǎng)雞算什么辛苦！

    他們太了解農(nóng)村生活了，很多時候，辛苦勞作一年下來，連飯都吃不飽，更別說吃rou。跟貧窮和餓肚子比起來，“為美好生活而奮斗”這件事真的不算辛苦。

    別人可沒有他們這樣好的條件，也在為了生活而努力干活，他倆坐擁著寶庫，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填飽肚子，要是還不努力，那豈不是白瞎了好運氣！

    無論是顧瑾玉還是魏琳瑯，心里都做好了“神通隨時可能消失”的準(zhǔn)備，畢竟這神通是借來的而不是顧瑾玉與生俱來的。趁神通還在的時候，利用這個機會多學(xué)多做，才是最實惠的。

    在這個世界上，什么都可能消失，但學(xué)到手的能力卻永遠屬于自己。這是魏琳瑯第一次獨立捕獵時，就已懂得的道理。

    “我不考中專的，我要上大學(xué)。”魏琳瑯淡淡地瞥了顧春來一眼，清脆的嗓音已經(jīng)脫了奶味，讓人忍不住信服。

    但現(xiàn)在哪還能考大學(xué)大學(xué)都是靠推薦，那推薦名額也不是誰都能拿到的。

    當(dāng)然，像這種喪氣話顧春來也沒明著說出來，孩子上進是好事，總不能打擊他的積極性吧。

    顧春來的表情太明顯了，不用他開口，魏琳瑯和顧瑾玉都看出來了。

    顧瑾玉不服氣地看著她爸，嘴巴嘟著小腳跺著，但還是控制住自己的音量，壓低聲音對她爸說：“爸你別看不起人，狼弟弟肯定能考上大學(xué)！現(xiàn)在不能考不代表以后不能考，等我們長大了，肯定能考的！”她是不知道什么時候能考大學(xué)，但她看過木行軍寫來的信，上面有提到讓他們好好學(xué)習(xí)，爭取以后考上最好的大學(xué)。

    自從魏琳瑯跟木行軍做了筆友后，大家慢慢熟悉起來，木行軍也就不把兩個孩子當(dāng)成孩子，尤其是對魏琳瑯，那是當(dāng)大人對待的。有什么話，他都是直接跟魏琳瑯說的，不會拐彎抹角，或者因為魏琳瑯年紀(jì)小就忽悠他。

    他曾經(jīng)和魏琳瑯就上學(xué)一事討論過，他們的國家地大物博，擁有豐富的資源和璀璨的文明，它就像一顆閃閃發(fā)光的明珠，引來各方垂涎。在這種情況下，國家需要發(fā)展，需要用最快的速度去發(fā)展，而發(fā)展是需要人才的……這條發(fā)展的道路可能會很曲折，但路的終點，一定是光明。

    木行軍在那封信上說了很多，中心思想就是——讓兩個孩子好好學(xué)習(xí)，用功讀書，以后考最好的學(xué)校，學(xué)更高深的知識，做一個對自己和對國家都有用的人才。

    那封信是趁顧春來去省城跑車時帶回來的，如果通過郵電局寄，木行軍也不會寫這樣的內(nèi)容。很多時候魏琳瑯和顧瑾玉都會想，木行軍真的不像個普通老頭，他做事看似隨心所欲，卻從不留下任何把柄。真是個怪老頭！

    木行軍再怪，卻不妨礙兩個孩子對他所說的話深信不疑。

    “好好好，能考上，肯定能！”見閨女委屈巴巴地看著自己，兩只眼睛瞪得圓溜溜的，顧春來趕緊舉雙手投降，“我哪敢看不起你們啊，在咱們這個家里，就屬你倆最有文化。”

    這還差不多！顧瑾玉嘴角上揚，將臉貼在她爸的手掌心蹭了蹭，眼睛都笑得瞇了起來。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這附近的收購站并不大，只有一個大倉庫，站在門口就能望到頭。收購站的工作人員是個長著吊梢眼的婦女同志，看人的時候兩只眼睛就像是要脫框而出，“找廢書？找什么廢書！這里沒有廢書，只有反動的書，這種書的思想極其不健康，它只會荼毒人民的思想！”

    說完，她又用懷疑的目光盯著顧春來看，像是在驗證什么，“你們?yōu)槭裁匆曳磿遣皇撬枷胗袉栴}！”

    “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凡是反動的東西，你不打他就倒！”面對婦女同志的質(zhì)疑，顧春來反應(yīng)很快，他松開兩個孩子的手，讓他們在旁邊的凳子上先坐會兒，然后才用嚴(yán)肅而又鄭重的語氣對婦女同志說，“同志，你可以懷疑我的工作能力，但絕對不能懷疑我的思想覺悟。”

    他指了指自家孩子，情緒略微有點激動，“我家孩子現(xiàn)在上學(xué)，每天都堅持背一條偉人語錄。可我尋思，這光會背可不行，還得會寫，還要寫得好！您也知道，這寫字費紙啊，家里沒有那么多的紙給他們寫字，這不，就想到收購站來看看，有沒有啥舊書……不拘啥書，只要能寫字就成。”

    “要我說，越是反書籍就越要拿來寫字，要把偉人的語錄寫在上面，把一切反的思想內(nèi)容都蓋住，徹底地蓋住！讓他們不見天日！”顧春來這幾年見識過的PD場面比這位收購站的員工要多得多，他很熟悉那套調(diào)調(diào)，知道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面對什么人又要怎么說。

    說完這些，他語氣一頓，反用懷疑的眼神盯著婦女同志看，問她：“同志，你為什么質(zhì)疑我的用心？難道你認(rèn)為偉人語錄不該蓋住那些反書籍？”

    當(dāng)然不是！她怎么有膽！

    她之所以質(zhì)問顧春來，其實只是為了嚇唬他而已！

    什么反書籍，她才不管呢！她只知道有了這些書，她這輩子都不用買擦屁股的草紙了！

    有同樣想法的人很多，住在這附近的居民以前也經(jīng)常問她要舊書，都想撿便宜！她不想讓別人占便宜，每次有人來要，她都是用這一套來唬人的。要不然，倉庫里的舊書早就被人搶光了，還能剩到現(xiàn)在？他們這邊沒什么讀書人，能抄到的書可不像別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