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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了純白的積雪。街邊屋子里的人們都戰戰兢兢地醒著,卻沒有一家敢開燈,將自己的恐懼全數埋進了黑暗里。齊譽領兵來到皇宮的宮道上,當即遭了埋伏,索性及早有準備,并未損失慘重。然而,在這刻不容緩的時刻,齊家兵明顯察覺到自家的首領有些亂了方寸,或者說,他太過急躁了,急躁地忘了支配,只顧拼命地往前跑,往那宮門里跑。宮道上殺伐不斷,早已染了一地血紅,齊譽領著還算能跟得上自己的兵直往太zigong去。一旁的副將竭盡所能地勸他,讓他冷靜下來。然而,當他撿回片刻理智的同時,遠處就傳來了一聲高亢吶喊,興奮而又殘酷:“太子首級已拿下!天下是付察將軍的!”齊譽的眼睛幾乎是在一瞬間變成血紅的,他再也聽不進任何勸語,只顧揪緊馬韁,往太zigong沖去,但凡迎上來廝殺的兵將,全數被他一劍砍下腦袋。他殺紅了眼。現在,只要有一人阻他靠近太zigong,無論是誰,他都要他的命!秦子墨,你給我等著!他瘋狂地抽著馬鞭前行著,迎著風雪,當他到達太子殿門前時,銀甲里白色的內襯早已被染的觸目驚心。他毫不猶豫地跳下馬,朝著那扇緊閉的殿門奔去。此刻,周圍幾乎是鴉雀無聲的,而那殿門卻緊緊閉著,絲毫沒有出過大事的跡象,然而,齊譽就這樣闖了進去,腦子里什么大局,什么陷阱,什么報仇,什么都沒有,只有秦子墨一個人。他只想看到秦子墨好好地站在他面前,其他的,他都忘了。當他推開殿門,看到安然無恙的秦子墨就那樣坐在榻上對他笑時,他幾乎沒有半刻猶疑地箭步上前,將他撈進了懷里。然而,正是在他拼了命地靠近秦子墨的這幾步之遙里,突然來自四周的箭雨,刺進了他的身體。他壓著秦子墨倒在了榻上,緩了半刻后,說出的第一句話卻是:“你沒事,就好...”統共才幾個字,說完,便是一口鮮血,染了秦子墨污黑的發。當齊譽推開殿門,看到秦子墨在笑的時候,他沒發現的是,秦子墨那雙彎起的眼里,滿是悲戚,滿是吞不下的淚。秦子墨抬起顫抖的手環住了身上的齊譽,他貼近齊譽的耳朵,輕輕地說:“不是你說的嗎?誰都不要回頭…”“因為...你在...我......”又是一口鮮血。“你啊,一直都比我聰明,關鍵時刻,卻比誰都笨,比我還笨。”“不...不是...你......很聰明...”齊譽的話,一字比一字模糊,幾乎快要聽不見了。秦子墨抱緊齊譽,卻發現越抱緊,他吐出的血就越多,他慌亂地想要松開手,卻被齊譽一把抓住了手腕,顫顫巍巍地帶著他的手,又送回了自己的背上。秦子墨失控般地哭了,一邊哭,一邊抱著齊譽,在他耳邊爭辯,像個賴皮的孩子一樣:“能不能不要生我的氣?我怕你不等我了......你看,你都欺負了我那么多次了,我...我就欺負你這么一次是不是?你不會那么小氣的,對不對?”齊譽:“......”秦子墨將齊譽扶起來,攙著他來到了太zigong前的花園里。他將他靠在那顆落滿了雪的楓樹下,又幫他擦了擦滿臉的血,湊上前,輕輕在他唇上落下了一吻,“你說過的,你喜歡會跳舞的女孩子,可惜我不是女孩子,但是,我已經盡力去學了,我希望,你會喜歡…不,齊譽,你必須喜歡!”齊譽盡力睜大眼睛,看著秦子墨踏著滿地的積雪走到不遠處的空地上,不甚輕松地跳起舞,明明跳的那么難看,卻還是努力地回憶著每一個動作。他想笑他,可是又笑不動,也笑不出來。他想叫他別跳了,可是,他卻想看他跳。他想說:“我喜歡會跳舞的女孩子,可是啊,會跳舞的女孩子卻如何能比的上你。”他還想說:“我又怎會怪你呢,我又如何不等你?這輩子,還不夠啊......太短了,不是嗎?”他的血染紅了周身的一片雪地,隔著茫茫雪幕,他的眼睛漸漸看不清了,那個舞在翻飛雪花里的,他喜歡的那個人,他快看不清了。累了,索性就閉上了眼睛,聲音虛幻而飄渺:“秦子墨,可別讓我等太久了啊.....”秦子墨一舞畢,定定地站在鵝毛大雪里,看著遠處走來一個消瘦的身影,紅著眼眶靠近已故的齊譽,艱難地扶起他,一步一個腳印地離開了。離開了他,離開了這個太zigong,離開了整座皇城,再也不知去向。那是他最后一次看到李清雪,也是最后一次看到齊譽。今后,他踏著那么多條人命登頂帝位,正如那年生辰,玉憐祝福他的那般,君臨天下,雄霸四方。他想要向玉憐道歉,雖然一切都好了,可是,終其一生,他再也沒有發自內心地笑過。他常常想,這輩子,可真長啊,什么時候才能完?他又想:齊譽,你可真殘忍,我連你的尸骨在哪兒都不知道,你甚至到最后也沒告訴我,你究竟會不會等我?有時候想想,也挺害怕的,怕見到你,又怕見不到你。秦子墨在宮奴的侍候下穿好龍袍,戴好冠冕,一腳踏上了這輩子還在延續的孤寂之路。哎...果然還是想再見到你。這輩子,無論是誰該來承擔這份罪孽,下次再見你之時,都將煙消云散了吧。一期一會,亦愛亦恨,誰承罪?遙遙之期,漫漫長路,何處追?誰承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