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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答應。”青辭轉身離開,一群肅殺的玄蝎衛跟隨著他的腳步遠離朝露門,剩下的穆河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站了半晌才吩咐手下將尸體處理干凈。“你想要離開皇宮?”青辭繞過屏風。太玄后殿中草木相掩,甬道兩邊垂著水墨畫,青石堆砌的一汪清池里,浸著長發披散的謝臨澤,濃重的水霧縈繞,迷亂人眼。他剛從昏迷中醒過來,意識還有些不清醒,根本沒有聽清青辭的話,望著水面,發絲間一縷縷的血液,滑落下雪白的背脊,滴濺的在水中暈開。青辭見此眸色變深,一步步地走下水中,任由廣袖長袍被浸濕,腰間懸掛的白玉也落在水中,在白霧中伸手扳住男人光潔的肩膀,讓他回過身,附在他的耳畔輕聲問:“這世上除了皇宮還有你的容身之處嗎?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偏偏身為帝王冠以謝姓的你,卻只能永遠留在這座宮殿之中,無路可走。”謝臨澤渙散的目光一點點凝聚,他冷淡地眼眸向一旁轉去,“那可未必,留在皇宮即是困在你身邊,你以為我會甘心嗎?”“過了這么多年你都無法離開,你只能學會甘心。”青辭微笑著,抬手捏著男人的下巴讓他面對著自己,“你一向明白我的心思,不要再無謂的忤逆下去了。”這個姿勢男人幾乎被他圈在懷里,謝臨澤瞇起眼睛,意帶嘲諷,“你的心思?”“人皆為色所惑,我也不例外。”青辭說著偏過臉,吻上男人因為氣血不足而呈現出淡色的嘴唇。第69章崩塌謝臨澤閉著牙關,面色波瀾不驚地由著他動作,沒有任何回應也絲毫不退讓。清池里水霧彌漫,靜得只剩秋葉落進水中的輕響,青辭感受到對方將他視若無睹的態度,他稍稍退開,嘴唇沿烏黑的鬢發而下,在軟膩的頸側磨蹭片刻,接著一口咬了下去。疼痛讓謝臨澤有些顫抖,他一抬手想要推開對方,卻被青辭早有預料攥住他的手。殷紅的血珠流淌下他的肩膀,順著細長的鎖骨,劃出一道妖異的紅痕。他緊緊蹙著眉,“青辭,我們兩個之間不可能,你早就明白的。”青辭緩緩抬起頭,視線在殿中轉了一圈,嘆息著,“可惜的是,我一向沒有自知之明。”“真的如此嗎?從你踏進宮門的那一刻起,你心里的忌諱就像是刺一樣,永遠也拔不掉。”謝臨澤垂著濕漉漉的睫毛,“即使是成為了位高權重的國師,你始終記得你最初的身份——羽水城中的一個小乞丐。”青辭定定地看著他,“看來你出宮這一趟所獲甚多,那你應該已經知道惠瑾太后為什么親自來到羽水找我吧?”謝臨澤的喉結艱澀地動了動,半晌才道:“她想除掉你。”青辭輕輕一笑轉過身,曳著潮濕的衣袍向岸上走去,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塊白玉,“她的想法還真是一直沒有變過,不過她來晚了一步,那個時候我已經被前代國師接走了。”“阿澤,”他回過頭,看著籠罩在水霧中的黑發男人,“我想問,你殺了這么多人,身體里種下的佛羅散恐怕已經無法再壓制住,到了隨時可能發作的邊緣了吧?”謝臨澤的臉色微微一變,很快又掩飾住,平淡地道:“如果我壓制不住,現在還可能跟你說話嗎?”他說完這句話起身上岸,穿上雪白的衣袍系上腰封,走過青辭身邊,腳下木屐踩著一地鵝卵石,向著寢殿而去。青辭饒有興趣地看著他的動作,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水墨字畫后,也沒有收回目光。不遠處玄蝎衛匆匆走近,施禮垂首道:“稟報大人,季延在昨日夜里闖進季府面見季大學士,半個時辰后才離開,屬下辦事不利,沒有追上他的行蹤,敢問還要繼續追查下去嗎?”青辭淡道:“我記得他已經舍了季家六公子的身份,現在他會回去見季老太爺,無非是想查清前塵往事,派一隊人繼續追查,找到了直接殺了他,帶回首級。”“是。”玄蝎衛領命退下。又是一日很快過去,清晨時分巍峨高聳的靈鶴臺半掩在晨霧之中,下面已圍滿了前來觀看法會的百姓,一片熙熙攘攘,談論著道法和國師,其中自然還有單為了一睹盛況的人群,場外停著車水馬龍,混雜著不少達官顯貴。等到國師浩浩蕩蕩的儀仗出現時,眾人紛紛沸騰起來,掂著腳向前看去,威風凜凜的三千營猶如壁壘,擋住擁上前的人群,車鸞在石階處停下,身穿一襲繡著鶴紋灰色道袍的青辭走了下來,卻沒有繼續挪動腳步,而是將手伸向車簾。隨后謝臨澤從車鸞中探出身,并沒有扶住對方的手,直接邁步走下,立于石階。下面的人群靜了一瞬,緊接著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哄然鼎沸起來,各種聲音匯合在一起,排山倒海般的氣氛高漲,甚至是讓三千營難以控制擁擠的人群。尋常百姓未必認得出謝臨澤的面孔,卻能從他的著裝冕服上明白他的身份,要知道暄和帝可是難得在民間露面,一時間場面鼎沸,直到禮官喝聲,才讓眾人平息下去,從潮水退卻一般跪地行禮,聲震云霄:“吾皇萬歲萬萬歲——”謝臨澤背對人群,走上靈鶴臺,青辭走在他旁邊,似乎頗為感慨一般,“謝家皇權屹立數百年,即使是凋零至此只余你一人,民間聲望依然居高不下,阿澤,你可不要辜負了他們所期盼的萬歲啊。”謝臨澤在正中的椅子上拂袖坐下,目視下方一抬手,“百年尚且如斯,豈有萬歲可言。”禮官揚聲:“起——”眾人這才浩浩蕩蕩的起來,幾個道士和穆河等人上前行禮,謝臨澤與穆河對視一眼,“都坐吧。”青辭把香點燃插在香爐中,飄起一縷縷輕煙,靈鶴臺頂傳來悠遠的擊磬聲,臺下逐漸安靜下來,幾個道士席地而坐各占一方,隨著擊磬聲誦經,猶如吟唱樂章般飄渺。將符紙點燃,從桃木劍尖穿過,在符紙燒完之前以火焰點燃醮壇上的燭臺,這是清醮最重要的儀式,為了祭告神靈,祈求消災賜福。原本這一步應該由國師動手,當青辭轉而將木劍交給謝臨澤,眾人自然覺得這是在由皇上表明對民間信仰的看重。謝臨澤隱隱感到一絲不對勁,但在萬眾矚目下還是接過木劍,兩個人交接的一瞬間,青辭的手掌在劍鋒劃過,抹下一道鮮血。他后退幾步,對著面前的皇帝微微一笑。謝臨澤頓時明白了青辭的用意,然而已經太晚了,耳邊的誦經聲消弭不見,只余下嗡嗡震鳴,腦海中變得一片空白,深埋在骨血當中的佛羅散在母蠱的驅動下開始掙動起來,久違地席卷著他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