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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在他耳畔輕聲道:“我先走一步。”葉流州注視著對方點了點頭。許延轉身向竹林深處快步離開,葉流州忽然聽見另一頭傳來一道腳步聲,看過去,原來是尾隨而至的荊遠。少年撥開面前遮擋視線的翠竹,掃視一圈林子,目光落在葉流州臉上,定格片刻,開口道:“那人是誰?”“這里除了我們還有誰?”葉流州輕描淡寫地道,“你來這里做什么?”荊遠面無表情地指了指他的嘴巴。葉流州抬手一抹嘴,發現手上沾著一抹血跡,應該是剛才咬破了許延的手。他咳了一聲,“我這是上火,對,上火……說起來,你跟著我做什么?”少年神色冰冷,并不答話,直接向竹林外走去。葉流州跟上,離開都司三門,回到袁府別院里關上門窗,打開紙條,上面寫著:袁軒峰已經知道季家遣人來到嶺北了,正在派探子和死士逐一尋查,你暫且和鼎劍山莊的人待在一起不會被發現。翻過背面,詳細地畫著袁府地圖。葉流州盯著紙條看了半晌,記下地圖,起身把紙放在燭火上燒燼。不一時荊茯苓回來,大聲在門外道:“你們兩個說走就走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不叫上我!晚上袁家宴請所有參加的三門比試的俠客,你們去不去?”葉流州拉開門,笑著道:“不去晚上豈不是沒有飯吃了?”“是的。”荊茯苓扭頭敲對面荊遠的房門。“袁軒峰會不會出席?”他問。“那家伙才不會在這種場合出現,他可惜命了,估計是都司參將出面主持。”荊茯苓道,“師兄師兄,你倒是快出來啊!”吱呀一聲門開了,她險些一頭栽進去,扶住穩身形,少年從旁走出來,三人一起去了前面的正廳。路上只有荊茯苓聒噪地說個沒完,剩下兩人一個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話,頗有些心不在焉,一個完全秉著沉默是金的原則。暮色四合,正廳燈火亮如晝,侍女結隊而行,端著飛觥獻斝擺上兩邊案幾,中間一口青銅大鼎,雕琢著騰蛇圖騰,正上方一座嵌金寶座,扶手是兩頭銅貔貅,后面墻壁上架著橫鑲滿寶石的利劍,左右沒有置放燭臺,而是兩顆碩大的夜明珠。“其心昭昭啊。”葉流州走進去,看著擺設意味深長地感慨一句。大廳中熱火朝天,一群莽漢在座其中,也不講究,嫌用杯子喝不過癮,換了碗來互相敬酒,熱鬧鼎沸,滿耳喧囂。三人在角落里坐下,荊遠抱著吹欒劍也沒有人敢湊近,葉流州從錯雜的人影里環視一圈,并沒有找到許延的身影,倒是那個萬泓穿著一身光鮮的翠云錦,帶著兩個手下跟參將趙軻談笑。“有人在看我們呢。”荊茯苓摘了一顆葡萄拋進嘴巴里。“誰?”葉流州問。“你看,對面。”葉流州抬起頭,對面坐著著裝相似的一伙人,大概是下午被荊遠殺得血染三門的那個無名門派,為首之人死死盯著荊遠,眼里滿是刻骨的怨恨。荊遠看也不看他們一眼,完全不加理會,荊茯苓則道:“技不如人就別妄圖挑戰師兄,瞧瞧,師兄早應該直接宰了他。”葉流州道:“等等,你們不會在這里打起來吧?”“當然不會,別把這幫螻蟻放在眼里。”荊茯苓端碗享受地嗅了嗅酒香,“咱們來喝酒!”葉流州嘗了一口,道:“是果酒,荊遠要嘗嘗嗎?”“師兄從來不喝酒的,一滴不沾,在山莊的時候老莊主管得很嚴,醉酒的人可練不好劍。”荊茯苓道。葉流州看了一眼荊遠,心道原來是這樣,昨晚可是一場沒料到的意外。酒喝到一半,侍女們再盈盈上前,在眾人案幾上添上菜肴。瓷碗里的桂花糯米藕煮得粘糯香醇,泛著甜滋滋的香氣,荊遠拿著勺子吃了幾口,忽然垂下胳膊,在案幾下按住葉流州的手。葉流州正挖著赤豆酒釀小圓子,還沒有吃上,被他一驚,滾落在地,“怎么了?”荊遠開始還沒有說話,看了一眼醺醺然的荊茯苓,嘴唇煞白,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叫她別吃了。”他在竭力按捺一股在他身上蔓延開來的痛苦。葉流州頓時意識到了新端上來的飯菜有問題,瞳孔微微緊縮,想查看他的情況,對方卻道:“別漏出破綻。”鼎劍山莊樹大招風,在座留意著他們的人可不少,平時里忌憚著荊遠的身手,可萬一他若是露出弱點,難保這些人不會群起而攻之。近的,對面桌那伙門派便在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們。葉流州向荊茯苓示意,她喝了不少還有些暈頭轉向,癡癡地笑道:“喊我做什么?”“跟你說一件事,別做出太大反應,你師兄好像中毒了。”“這樣啊……”荊茯苓抱著酒壺又灌了一口,臉上還掛著云山霧罩的笑,接著反應過來,“噗!”地一聲滿口酒都噴了出去。葉流州無奈地深深吸氣,轉而大聲道:“荊姑娘!你喝多了我來扶你回來休息吧!”四周的目光紛紛聚集過來,大多望著他們兩個,那個門派的領頭卻緊緊盯著荊遠的一舉一動。葉流州道:“少莊主,來,攙把手。”荊遠的額角布上一層細細的汗,舉止如常地站起身,架住荊茯苓的胳膊向外走。三人在眾多窺探的目光下走出大廳,身后那門派的弟子壓低了聲音道:“看荊遠的樣子,難道他沒有中毒?”“不可能。”領頭冷冷地篤定道,“他已經吃了那碗糯米藕,只是暫時壓制著毒而已,待到毒發他內力盡失,只能等死而已。”“可荊茯苓沒有中毒,那婆娘也不好惹,接下來我們怎么辦?”弟子問道。“區區一個荊茯苓不足為慮,先跟上,看看他們虛實!”領頭率著一眾弟子離開。外面夜色彌漫,荊遠沒走多遠便彎下腰,勉強撐劍才能站穩,緊緊握住吹欒劍的手青筋凸起,另一手捂住嘴,血沫從指隙間流了出來。“你們先走,咳、我去殺了他們……”“你這樣還想殺誰啊?”葉流州奪過他的劍,不顧對方微弱的掙扎,把他整個人背在身后。荊茯苓聽見腳步聲,焦急地道:“你快帶師兄走,我來攔住他們!”“你行嗎?”“別廢話!”她抽出長鞭,“這些個卑鄙無恥的小雜碎還不夠我練手的!”葉流州不再耽誤時間,背著荊遠向夜色里沖去,按照許延給他那份袁府地圖,找到藥房的方向。深夜里藥房空無一人,他打開門,把荊遠往地上一扔,開始翻起藥柜,人參靈芝拋了一地,找出幾味草藥,搗成汁水,喂給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