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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這又是一次對他而言全新的體驗。滿滿當當灌過來的風和雨澆透了他的全身,讓他看起來像一只落水的小鳥。路邊有做成流動噴泉的排水池,云秋不走大道,他高興地踩在水池里一路走了下去。褲腳卷兩圈,露出蒼白細瘦的腳踝,都淹沒在翻騰的水花里。排水斜坡雖然每天都有人清理,不至于長出青苔來,但大理石本來就格外光滑。云秋快走到底的時候滑了一下,整個人摔著磕在了最底部的柵欄排水溝上。鋒利的柵欄片直接劃嵌進rou里,云秋的手掌、膝蓋各自被磕了深深的一道,劇痛襲來。云秋疼得好半天都沒坐起來。雨下大了,他渾身濕透,汩汩冒出的血混在沖下來的雨水中,很快淡去。云秋從小到大,磕著碰著受傷了,總會第一個跑去找大人撒嬌,時至今日也如此。但是這一次,云秋猶豫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家的方向,又爬起來,繼續往外走。傷口火辣辣的疼,手上的口子尚且可以忍受,可是膝蓋上的就不一樣了——云秋穿的是牛仔褲,在濕透的情況下緊緊貼著創口,每走動一步,就摩擦一次。云秋覺得很疼,于是放慢腳步,一瘸一拐地往外踱步,時不時還跳著走兩步。他沒注意到這個傷口變深了,紅色正在慢慢浸濕他的褲腳。云秋只是在默默地想,這次他回去,蕭問水會不會罵他呢?應該不會吧?上一次他把自己的腳弄破皮了,可是蕭問水也沒有罵他,反而還給他很溫柔地上藥。云秋胡思亂想著,這次換了個路線,不走上次的公交車站了。他步入相反的方向,往街區那邊走。不一會兒,他就看見了一片繁華不亞于上次的美食街的商區。他還聞到了甜品的味道,很熟悉,像他從小吃到大的那一家店的味道。云秋吸著鼻子,左顧右盼,終于讓他分辨出了那家蛋糕店的方位——就在馬路對面。周圍有人,還不少,三三兩兩的人走在斑馬線上過去。離云秋最近的一個人也就七八米,而其他的車都按兵不動。云秋看了看,覺得可以跟上去,他沒注意到人行道邊的指示燈已經變成了黃色——注意到了,也不會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他也沒注意到旁邊的車輛已經開始行駛了。云秋只知道他剛跟上去,身后就有人說:“哎呀,黃燈了,別走啦!”云秋不知道這句話是不是對他說的。他心里一跳,下意識地回過頭,整個人橫在馬路中間,與此同時前面又傳來圍觀人的催促:“快過來啊,快啊!這孩子怎么回事?”云秋一下子茫然了起來,不知道該往前走還是往回退,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之內,刺耳的鳴笛蓋過了周圍的一切聲音。云秋猛然抬眼,只看見一個巨大的陰影向自己緩緩傾倒過來。那一剎那,全身的應激反應讓他大腦一片空白,只知道頭皮發麻,手腳冰涼。自己要死了。云秋想到。一股兇狠強勁的力量猛地拽住了他,勒著他的腰往外推,用力之大甚至讓云秋覺得有點疼痛——來不及剎車的大貨車從他身邊擦了過去,他整個人被一個高大的男人撲倒向了另一邊,隨后才被拉起來抱進了懷里。熟悉的信息素味道涌來,云秋還沒意識到怎么回事。他的后腦勺被人扣著按在懷里,力氣很大,他看不清那個人的臉,只能隱約聽見周圍涌來的人的聲音。還有眼前人的,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怎么回事?沒事吧?嚇死了,黃燈了這孩子還慢騰騰往上走,也不看旁邊的車啟動了,要不要去醫院看看?”“沒事,沒事了,我是他的監護人。”云秋聽見蕭問水的聲音。他努力抬起頭來看他,在茫茫雨天里找到蕭問水的眼睛,和他對視。小聲地說:“大哥哥。”蕭問水微微喘著氣,低頭看他。云秋今天穿的白色的T恤,軟綿綿的像一朵白云,此時此刻沾上了驚心動魄的血色。淡藍色的牛仔褲腿以下,血跡已經爬滿了鞋襪。“你受傷了?哪里疼,云秋?”蕭問水問他,語速非常快,像狼一樣緊緊地盯著他,“撞到哪里了?”他抓著他的肩膀,云秋吃痛,皺起眉頭,怯怯地說:“我沒有撞到。”他把手伸出去給他看:“是被花園里的鐵格子劃的,腿上的也是。”云秋沒想到,他說完這句話的一瞬間,蕭問水就猛地推開了他。他似乎怒不可遏,壓低著聲音冷笑說:“什么都不懂還敢往外跑,該的你。這次是我在,下回我不在,你是不是就能把自己弄死?”云秋知道這次是自己做錯了,不敢答話,只是低下頭。他小聲說:“可是上次我死了,是你弄的,你也不在。”那一瞬間,周圍像是安靜了片刻。蕭問水仍然盯著他,眼神沉沉。云秋和他對視了一眼,又嚇得立刻再次低下了頭。片刻后他脫下身上的外套給云秋披上,彎腰在他面前蹲下來:“上來。”云秋就像小時候那樣,乖乖爬上他的背。他這才注意到蕭問水手里拎著小蛋糕,應該是剛給他買完零食出來。蕭問水背著他,很平穩地走著,云秋什么都不敢說,只是安靜地伏在他肩頭,圈著他的脖頸。回到家,醫生才知道云秋跑了。蕭問水和云秋都全身濕透,云秋脫了衣服擦干全身,醫生給他處理傷口。而蕭問水似乎是氣極了,連衣服都沒換,就那么濕漉漉地坐在沙發上,平靜地看云秋換藥。“這次是為什么跑出來?”這問題像是問醫生,也像是問云秋自己。醫生覺得自己要死了。蕭問水這種低氣壓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縱使是不是一般人的云秋,這時候也嚇得正襟危坐起來,本能警惕著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管理失責,不該睡午覺,不該放云秋玩機器人,不該忘記沒收云秋的泡泡鞋……等等失責理由在醫生腦海中轉了個遍,最后醫生看了看一臉慌張的云秋,還是決定犧牲小我保住云秋小命。醫生清了清嗓子:“我跟小秋說先生生病了,帶病工作,小秋說想去接先生回家,我沒同意然后睡午覺去了,沒想到小秋自己想著先生,跑出來了……小秋,你說是不是?”他用眼神拼命暗示云秋配合他說謊,可是云秋疑惑地跟他對視了一眼,有點奇怪地搖了搖頭。要死。醫生再次在心里確認了這件事。蕭問水沒出聲,顯然不信。他等著云秋自己的回答。云秋從蕭問水的神情中知道,他還在生氣,醫生的話并沒有發揮任何作用。討他高興。跟他結婚,以后才有機會出去。醫生之前的話在他腦海里回蕩。云秋手指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