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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止住腳步,澄如明鏡的湖面上滑來一葉小舟,待蘇佺坐好之后,小道童支起槳,劃過萬頃碧波,隨波飄蕩著最后停泊在湖心亭。層層簾幕下,一人在執壺倒酒。“師父,人來了。”小童喊了一聲。蘇佺走上石階,背影僅不過一面之緣,卻在記憶中分明地勾畫了出來,他能肯定定是那人,卻又不確定道:“……燕支?”夾道桃花被疾風吹落,如雨而下,不經意間攜了兩袖清風,飛花入懷。那人轉過身。他一步一步走過來,木簪綰發,三千青絲隨之飄動。熟悉的眉眼徐徐展開一抹笑意。“落花時節又逢君。”聲音一如既往,蘇佺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你……”“貧道法號出塵,‘燕支’是貧道的俗名。”眼前之人,額上正好一塊不大不小的紅斑。波光粼粼之下他眉如遠山,湖水的波紋在他眸中瀲滟。“蘇佺公子,好久不見。”“我……”“我聽聞你入了青云觀,成了張道人座下的弟子?”“求仙問道原本是我一樁心愿,從前不敢去想,如今心愿已了,不過我也沒有料到,會在此地又見到你,更沒有想到,你會是青云觀的……”“閑來無事,寄情山水罷了。”……許久未見的二人免不了一番敘舊,三炷香的時辰便過去了。小童將蘇佺帶來的物什呈上來,燕支著了筆,蘸著朱砂墨汁,取出兩張符紙鋪展開來,隨手寥寥數筆,在黃紙上勾畫了道符咒。他將一張黃符塞進案上的錦囊中,交給了小道童。那是個祛邪保平安的符,最后經由小道士的手,堪堪掛在蘇佺腰間的環佩上,迎風招搖。蘇佺臨走前,小童囑咐道:“師父說,錦囊雖稱不上貴重,但請蘇公子務必隨身,萬萬不可弄丟。”六、因果暮色四合,四處皆是寂靜的深夜中卻是燈火通明,昏黃的光亮熏著上殿的紙窗。蘇佺與張道人并肩打坐,齋沐點燭后誦經禮誥。燭火搖曳,悠揚的磬聲中,六道四生往返輪回,離苦登真,濟度長夜。誦念一卷經文時,修持之人自需絕意忘情,誠心定氣,六欲不生、一塵不染。蘇佺雙目緊閉,可扇動地眼睫泄露出他此刻內心并未真正的安寧。老道長瞧出他的緊張,嘆了一口氣問蘇佺道:“你心里許是還有什么雜念?”蘇佺未答話,前額上逐漸滲出一顆顆細密的汗珠,他依然緊緊閉著眼。張道人發現情勢不對,念了個口訣,當即以掌撫上他的天靈蓋施真氣以灌之,蘇佺這才逐漸地睜開了眼睛。張道人思忖再三,依舊還是開了口:“是從何時起的?”“自幼時起便為夢魘所迷,師父勿需掛記,徒兒早就習以為常了。”“為師方才替你解夢時窺探了些許你的夢境……”張道人放下手中拂塵,正視著蘇佺,緩慢道:“此夢并非什么魔障,只是你自幼時起便割舍不下的一段歷練,不過不知因為何故,卻是殘缺破損的。”--------------------------------風過竹林發出“沙沙”輕響,涼風中蟬鳴逐漸消弭了下去,明月當空,夕夕成缺。花間二人,一襲白衣獨立風宵。“你贏了,這句我對不上來,我自罰三杯。”“不成,你已經喝了我一壇酒,再這么喝下去,我的藏酒豈不是都要被你喝光了?”蘇佺佯裝作慍怒的樣子,將燕支手中的杯子奪了下來:“你看看你,哪有個修行之人的樣子,要是那些弟子看到……”“管那些做甚么,你這酒不就是偷偷為我準備的么?”燕支哈哈笑著,眨著眼向蘇佺道:“不如我給你說個故事聽罷。”“別想三言兩句就將我糊弄過去……”“好好好……”燕支垂下眼,月光下他臉上的胎記被長發遮住。蘇佺有些醉了,手里舉著杯,虎口處的青痣分外惹眼。燕支斂起了目光,緩緩開口,聲音清冽。“有只生有九尾的靈狐,在九重青天上盜取了天帝一顆授魂珠,于是天庭派遣了雷公捉拿此妖,電閃雷鳴風雨相加,這只畜生不甘被就此劈死,便溜進人間一座宅院,昏迷之際露出原型,溫課的書生見來了一只渾身是血顫抖不止的小狐貍,便將其抱在懷里,卻不想正是書生無心之舉救下了它,避過了一劫。”“狐貍通人性,知道是書生救了它一命,便欲留下報恩,書生家徒四壁一貧如洗,此狐所幻化而成的女子是人間罕有的傾城絕色,每每深夜而至,紅袖添香,凌晨離去,次日讓書生以為如春`夢一場,日復一日。”“那后來呢?”蘇佺聽得入神,忍不住發問。燕支啟唇輕笑:“后來,書生進京趕考,多年寒窗苦讀,為的也不過就是這一朝,那狐知道恩公心愿,原本書生只是個榜眼,它于是暗中施法,將那甲首的名字換作書生的名字,張榜后,書生高中狀元,宮殿之上又得皇帝垂憐,將公主許配給他,擇日成婚。”“那狐許他金榜題名,洞房花燭,待一切塵埃落定后便獨身遠走,不忍耽誤了恩公,書生游街回鄉,依舊不死心地想尋那女子,他亦不知女子原是九尾靈狐所化,日日苦等,只是終其一生再也未有見到過那位佳人。”“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蘇佺聽完后微怔。“想什么呢……”燕支見他悵然若失的模樣,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臉:“不過一個道聽途說唬人的故事罷了,你還當了真了……”--------------------------------八王府世子蘇佺在青云觀以俗家弟子之名修道的事終于還是傳到了云城中,八王府上下皆驚,八王爺更是怒火滔天,失手打碎了家中當今圣上所賜的琺瑯瓷瓶。不日,王府中便派人去了山上,借口王爺極力反對小世子出家,且因許久未見小世子,憂思過甚,已臥床不起為由,逼蘇佺現身后將其從青云觀五花大綁地捉回了府上。落雪了,轉眼又是一年冬至。七、夜宴隆冬時節。三九寒天,風吹自然得凜冽。輕薄白雪自天空中緩緩飄落,靈逸如蝶,交錯紛飛著,一點一點地鋪在地上,零零碎碎,層層迭迭。蔓延了整條空曠且寂靜的街巷,厚雪堆砌的屋檐,掛著冰晶,玉雕天成。這是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一夜之間皚皚地覆蓋了整個云城,褪盡了城中昔日的種種繁華。此刻五更剛過,一座深府的宅門緩慢開啟。淡淡的暮色里,白靴在雪地上踩出窸窣的聲響。他倚在門口,長身玉立。向著蒼茫的夜空凝視了許久,倏爾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