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鶴呼吸加重，“不然以后，我和你媽先走了，你怎么辦。家里那么多親戚，沒了我們，人人急紅了眼，不念舊情，要搶你的財產，你的公司，那根本不是法院隨便一紙公文可以說了算的。”

“蛋糕就那么大，人人想分一杯羹，還不得處心積慮把你踢出去，那時候你怎么辦。你如果沒有自己穩固的事業，沒有工作中得意的伙伴，出了任何變故，誰可以幫你。”

“阿文。。”李家鶴語重心長，“爸從來對你沒有什么太大的要求，只希望你擁有美滿的家庭和事業，穩穩當當地生活。”

李文遜覺得頭越發沉重，沉得抬不起來。他不敢看李家鶴期望的眼神，光是耳朵聽著，腦袋想著，他都覺得心口陣陣發疼。

父母對子女的心愿從來只有這么多。李文遜提前明白過來，李家鶴和路蘋一直期望他能夠有一條和自己一樣的，平坦的官途，說到底，也只是希望自己過的更好。前人種樹，后人乘涼，他沒辦法辜負這份苦心，沒辦法拒絕李家鶴任何一點的心愿。

這是自己的父母啊，自己再怎么沒心沒肺，再怎么不懂事，也不會不懂親情血濃于水，無法割舍，無法放棄。

李家鶴又咳嗽起來。李文遜趕緊給他倒了杯熱水，伺候他喝下。

路蘋這時過來了，“阿文來啦。”

“媽。”李文遜皺眉問道，“爸怎么咳這么厲害，不是只有心臟的問題嗎。”

“都是老毛病了，你爸的肺本來也不咋樣，這幾年煙還抽得越發的兇，說了多少次，就是不聽。”

“這次回家幫我爸戒煙吧，”李文遜嚴肅地說，然后看著李家鶴，“爸，出院后配合我媽戒煙。”

李家鶴邊咳邊點頭，示意他別cao心。

路蘋看著李文遜，欲言又止。

“家鶴，小董還在病房外頭等你，我把他叫進來。”路蘋拍了拍李文遜，“兒子，陪媽出去一趟，給你爸買點粥。”

母子倆在醫院后面的花園里慢騰騰地走著。

李文遜低著頭，心事重重。

“我聽小董說，你十點就過來了，”路蘋先開口，“哎，忘了問你，你跟小董怎么認識的呀，昨晚他主動提起你，我還差點兒沒反應過來。”

“哦。。。”李文遜心不在焉道，“有一次我腳扭傷了，路上他把我送了醫院。”

“這樣啊，”路蘋說，“小董這孩子真不錯，還是這么有愛心。”

“緣分真是奇妙啊，我和你爸好多年前見過他，那時還有機會坐在一起吃吃飯話話家常；小董也只是個臨近畢業的學生，和你現在一樣，看上去又青澀又單純。”

然后她看著李文遜，露出欣慰的笑容，“轉眼間人家成了三甲的醫生，我兒子也長大了，你們倆居然又成了朋友，一切真好。”

李文遜突然有點難以面對路蘋眼里的殷切和夸贊。

“媽。。”他低下頭把玩手里的樹枝，“剛才。。爸和我說了好多。。”

“他跟你說什么了。”

“還不就是。。就。。那些。。”李文遜訕訕道，“上進之類。。”

“他的話聽聽就好，別有太大壓力。”路蘋拍著他的背安撫道，

“你爸年紀大了，各方面壓力也大，人又喜歡cao心，所以老的也快，不過沒事兒，不還有我嗎，你媽身體好的很，媽會把你們都照顧好的。”

路蘋笑瞇瞇道，“阿文，你不要想太多，你爸沒事兒的，我們都沒事兒。你現在讀了這么優秀的大學，以后想做什么，想去哪兒，媽都支持你，支持你的理想，支持你的抱負。”

“男孩子嘛，誰愿意固定在一個地方混水摸魚一輩子，年輕的時候出去闖蕩闖蕩有什么呀。只是阿文，你要記住，在外面無論多辛苦，多難受，只要想回來了，我們永遠等著你，這里永遠是你可以依靠的地方，媽會做你最堅強的后盾。”

“我的孩子這么優秀，我這個做母親的，當然要把最好的東西，都留給我寶寶。”

李文遜看著路蘋，心里的愧疚和自責像針一般，刺著他的心窩。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路蘋補充道，“事業很重要，成才很關鍵，但是家庭也很中心啊是不是。那天吃飯媽說到于小姐，后來我自己也反省了，是媽太急了，把你逼得太緊，難怪你不樂意。”

“但是人家姑娘真挺好的，你要找對象，我們也得放心嘛。媽還是希望以后有時候你跟人家吃吃飯，你們都這么厲害，在一起肯定有不少共同話題的。”

“我知道了。”李文遜握住路蘋的手，認真地看著她，“媽，先讓我爸把身體養好。至于其他的。。我。。”

“我考慮一下。”

李文遜心中的考慮當然遠遠超過這個。

他和李文耀，從排斥，到質疑，到感動，再至相愛，磕磕絆絆也有兩年了。不愛的時候，他忙于應付李文耀給他造成的麻煩和干擾；如今愛了，他卻由于忘我的投入，連自己的父母都往干凈了。

大腦仿佛一夜之間重新回到原點。問題仍舊擺在那里，甚至比當初更加刻骨銘心。

他和李文耀的不倫關系，該如何向父母解釋，該如何得到李家的原諒，這些，他沒辦法不擔心。

要他像李文耀那樣，不管不顧，放棄一切為了愛情遠走高飛，他會覺得自己很自私，自私到自己都沒臉面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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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遜傍晚回到家時，李文耀沖出來給他開了門，一臉的擔憂。

“阿文。”李文耀見他萎靡不振的，“你還好吧。”

李文遜眼神飄忽，“爸心臟病手術，我去看他了。”

“我知道，”李文耀嘆口氣，“我讓孔綻去了。”

李文遜低著頭坐在沙發里，思緒猶疑。

李文耀從側身抱著他，“別擔心，手術成功了，以后注意點兒，不會再有大事兒。”

李文遜點了點頭。

“對不起啊，”他回抱住李文耀，頭埋在他的胸口，“說好今天給你過生日的，結果什么也沒弄好。”

“瞎說，”李文耀拍了下他的屁股，“把你自己完完整整地送給我，就是最好的禮物。”

李文遜輕笑一聲，“這怎么夠，你要求也太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