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質”。 這一套運行了一兩百年, 四位異性侯爵襲承人利益不同, 掣肘不同, 弱點不同, 再加上皇帝手里一直捏著另外一半調兵的虎符,倒也一直和平安定。幾代侯爵也一直盡心盡力,從外表看,整個大慶都顯出一股真切的國富力強來。 直到內閣變天,首輔換人。 四大異性侯爵在經歷了周璁數十年有計劃的溫水煮青蛙之后,終于四去其二, 徒留南安候徐巍與東晉候張衍仍然健在。其余二人皆因不同的罪名身殞長街, 血染昭獄。遺留下來的兩塊兵權虎符暫被兵部保管, 西北二邊關也被安排上了不同的人鎮守。 而此次奉命押解災銀的就是東晉侯張衍之子張文。 此人瘦高一條,竹竿兒似的騎在馬上, 被春日里的東風一吹左搖右擺,活像兩根不太穩健的筷子。 黑色的帥旗上印著燙邊兒的“張”字, 藏在草叢里的徐晏青當即皺了皺眉, 心道一聲“來者不善”。 因為朝堂之上誰都知道,張衍張侯爺與周璁周首輔好的恨不得穿同一條褲子。這一趟派張文前來,顯然沒安什么好心思。 五百萬兩官銀壓著, 車輪在地面上碾出了道道深入骨髓的轍印。迎接的官員像是餓極了的野獸,瞳孔里冒出森然的綠光。 良齊不動聲色的向前一步,朝張文施然行禮道,“下官是此次賑災的河道總督良齊,見過小侯爺。” 張文早已行冠禮,襲爵位,被稱為小侯爺無可厚非。只見他端坐于馬背,昂著頭,由上至下地看了良齊一眼,從鼻孔里“哼”了一聲,頗為瞧不上似的說道,“陛下現如今點兵遣將,都只是看一張臉來了嗎?” 這話里頭調笑味兒十足,身后的官員群里爆發出一陣低笑。 被稱為“花架子”的良齊神色未變,嘴邊仍掛著淡淡的笑,“謝小侯爺夸獎。但人在其位,謀其事,陛下交代給臣的一干差事臣已盡數完成。小侯爺此次前來,周馬勞頓,好在黃河洪災已除,流民已安,您可以放心的長駐于此了。” “你說什么?”張文的臉色終于變了變,他猛地翻身下馬追問道,“你說......黃河洪災治理成功了?” 張小侯爺臉上的疑惑太過真切,看的呂祿與鄂豪驀地一愣。 倒是良齊神色坦然,“是啊,不過災銀還未到,受災地區也還未重建,所以我等一直沒有上呈稟報。”他向左欠了欠身,為張文讓出條路,狀似無辜地問道,“怎么了?小侯爺?” 張文皮笑rou不笑地看了他身后的兩位大人一眼,“沒事,例行詢問罷了。帶路吧,良大人。” 馬鞭在他背著的手里捏成了個扭曲的弧形,最后幾個字也幾乎是從牙縫里咬出來的。 這一趟豫州之行,本來不用張文這個級別的人出馬。但周璁特意點了他,為的就是一方面確保穩住豫州本應發生的“叛亂”,另一方面是為徐晏青脖子上的架起的第二道“鍘刀”。 可現如今他人剛到地方,就先被晴天霹靂打了一遭——黃河洪災治理成功,這跟周首輔交代的也不一樣啊? 而且一路走來,雖然城中房屋多數損毀嚴重,饑民成片。但處處路口皆有粥鍋,百姓排著隊倒也秩序井然。別說叛亂了,連個帶頭鬧事兒的都沒有。 張文的臉色越來越黑,讓身后想來套近乎的官員看那樣子都不敢開口。 搞不清狀況的呂祿與鄂豪更是一頭霧水,云里霧里的出了一身白毛汗。 良齊將一切收進眼底,臉上的笑愈發深了。 等到了府衙,滿載官銀的箱子一個接一個抬了進來。張文坐在主位,冷冷的朝下方掃了一圈。 他也是在戰場上見過血的,眼底寒光乍現,驚得一眾人都嚇成了鵪鶉。身旁的良大人更是眼觀鼻鼻觀心地閉了嘴,充當起了真正的“花瓶”。 張文面對著明晃晃的十幾箱銀子,心情差到了極點。 他本想著此行只要滅了幾個不長眼的刁民,再替被暗殺的徐晏青收個尸,任務也就完成了。若是往復雜了說,萬一暗殺的人失敗,徐世子大難不死來到豫州,他也就多一步,以“共事”的名義于背后給上他一刀,做做“死于□□”的假象,也就完事兒了。 可眼下第一步便出了亂子,往后該怎么辦? 周璁曾許諾他事后可拿災銀的一半——二百五十萬兩。這可不是小數,就算是威名顯赫的侯爵府,乍一聽見這個數依然驚了一下。 張家父子從上到下一個德行,只要有錢花,有rou吃,旁人對自己都恭恭敬敬的,那給誰賣命都一樣。 何況小皇帝不過十之七八,跟他談什么“忠貞君國”簡直愚蠢。 既然周首輔能拿出銀子,那張文替他開路也沒什么不對。 可眼下,沒一件事在計劃里,擺在面前的銀子也都成了土塊——既不能帶走,又不能私吞,看著著實氣人。 有小廝從后頭上前來為侯爺看茶,張文被這一打斷,終于找回了些理智。 不管如何,還是得先跟周璁通個氣兒,小侯爺默默地想。雖然不知道這中間出了什么岔子,但看上去那位大人遠在長安,耳朵被什么人堵住了,連消息都閉塞起來。 府衙在春暖花開的日子里冷了半天,終于隨著張文的起身化開了點冰雪,眾人看見小侯爺回歸平靜的臉,只覺得連空氣都流通了。 良齊笑瞇瞇地沖著張文道,“侯爺有何吩咐?” “我一路舟車勞頓,現在銀子送到了,這里也沒有我的事,先行告辭。”張文放下手里的馬鞭,連看也沒看旁邊兩個飯桶一眼,只是朝良齊拱手道。 “小侯爺客氣,”良齊淺淺一笑,做足了君子的做派,“底下人已為小侯爺準備出上好的客房,您可以直接前去休息。” 呂祿一路上都企圖跟張文搭上話,可身旁的鄂豪一而再再而三地拉住了他——就連現在也是,呂大人甩開鄂豪的手,壓低聲音怒道,“你干什么?!沒看見小侯爺來了嗎?!咱得上去跟他通個氣兒啊!” “通個屁,”鄂豪目送著張文的背影喃喃道,“事情有點不對勁。” 張文的身影走過游廊,待行至一拐彎處,他回頭朝家將耳語三兩句。家將領了命,足尖一轉便從另一頭消失了。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一只雪白的信鴿忽閃著翅膀從府衙內院騰空而起,帶著豫州城內真實的消息,飛向遠處。 日光灼灼,西邊的偏屋上頭同時有幾粒碎瓦微不可查的晃了晃。 府衙正中,甲兆適時地取出一本綠皮的小冊子遞給良齊。下頭的人都認得,那是之前他們自己謄寫的“賬本”。 呂祿欲往內院邁出去的腳登時便被釘在了原地。 銀子上頭流轉的光像根魚線,死死纏在他腳腕上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