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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菲與春喜兩個丫鬟嚇死,他與寧王都是一身的血,但寧王身上的血都是四皇子的,云曦卻是自身傷口所染,許勉許太醫特意上門替他診脈,重新上藥包扎,見到卸去紗布后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穆承澤的臉色就異常難看。鬧得許太醫心里直犯嘀咕,明明受傷的將軍大人還在談笑風生,怎么寧王殿下倒是一副凄云慘霧的鬼樣子。嘀咕歸嘀咕,許勉醫術了得,很快便開好了藥,臨走前又交代了醫囑,穆承澤聽得專注,恨不得把許太醫說的每一句話都記在紙上。許太醫走后,他便雷厲風行地攬下了所有照顧云曦的活,哪怕熬個藥都要親自動手,云曦因傷在背后,只能盡量側臥或者趴著,阻止無能,眼看阿澤不是如家丁一般忙忙碌碌,就是守在他床頭喂水喂藥喂飯,心里很有些過意不去。不僅如此,阿澤還指使蘭菲與春喜兩個小丫鬟一天到晚不是燉補品就是做好吃的,還不許他下床,云曦覺得長此以往,養好傷時自己非多出一身肥膘不可。只是一點小傷而已,實在沒必要如此緊張。云曦好歹是個將軍,哪里躺得住,稍做反抗,穆承澤一雙濕漉漉的黑眸便會傷心欲絕地盯著他,云曦不由自主想起了可憐兮兮的小奶狗,被這樣的眼神看多了,總覺得自己在做什么十惡不赦的事,會先不好意思起來。待他讓了步,穆承澤便又繼續他的養膘大業……將軍大人總覺得哪里不對,阿澤從小性子倔強,幼時哪怕受盡委屈也極少哭,長大了何曾流露出這樣的神情?似乎從宮里回來,他就變得有些低落,當然這個變化,旁人是看不出來的,畢竟由冷漠變為更冷漠,都是差不多的。云曦拍了拍身側,示意坐在床頭的少年躺下來。穆承澤生怕觸及他的傷口,聽話地躺了之后仍離他有半丈遠。云曦便用下巴與沒受傷的手臂支撐著爬到少年身邊,輕輕摟抱著他,像以前經常做的那樣,抬手摸了摸少年的發頂,等著阿澤無奈地道:“表哥,我不是小孩子了。”可是穆承澤難得沒出聲,過了一會兒眼圈竟慢慢紅了起來,云曦嚇了一跳手忙腳亂,也不知好端端地,他究竟在傷什么心。“阿澤,你到底怎么了?別嚇我啊!”“表哥。”穆承澤不敢去碰他的背,只得圈住他的腰,臉頰靠在他肩膀處親昵地磨蹭:“沒什么,只是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做的一個噩夢。”你何時這般嬌弱了?云曦又好氣又好笑,知道他心情不怎么好,柔聲哄他道:“夢都是假的,別怕。夢見什么給表哥說說,說出來,就不會成真了。”穆承澤帶著濃重的鼻音:“我夢見,表哥死了。”“……”云曦輕咳一聲,牽動了背上的傷口,有些疼,勉強笑著道:“這,是人就難免……”穆承澤道:“可我夢見表哥,在北燕戰場上戰死了。”云曦乍一聽見北燕兩個字,手不可抑制地抖了起來,過了許久才道:“阿澤,你都知道了?”穆承澤點了點頭。“是誰告訴你的?”云曦是個謹慎的人,重生的秘密至始至終只告訴了敬王一個,他信任敬王,直覺不會是敬王說的。穆承澤說出了穆承浚的名字,道:“他與表哥一樣。”云曦一愣,反應過來失聲道:“他原來就是……”難怪在宣德殿上穆承浚要自稱為朕,古古怪怪地叫他云卿,就連暗衛都投了誠,也難怪他經常覺得,四皇子言行越來越像上一世的皇帝,竟就是皇帝本人重生了。“那他有沒有告訴你,北燕一戰后來如何?”上一世對云曦來說還有許多未解之謎,比如,他仍很關心上一世的大楚。穆承澤簡要說了一下他所知的全部,云曦以為自己的身世在上一世無人知曉,卻是因穆子越的遺詔,被穆承浚查到了牌位的秘密,穆承浚的猜忌,才是他戰死的主因。上一世,他自詡是純臣,從未觸怒過穆子越與穆承浚,依舊換來了這般下場,似乎更印證了敬王說的,皇帝本就是這樣的人。在他一心一意效忠,四處征戰之時,坐在龍椅上的人卻為他的身世坐立難安,立下遺詔叫子孫后代提防于他,甚至邊境告急,想的不是如何保家衛國,而是怕他擁兵造反。上一世,他謝絕爵位,恪守本分,皇帝卻認為他懷有異心。這一世,他吸取教訓,開始與皇帝的關系也還不錯,仍是難逃被猜忌的命運。心寒嗎?或許吧。但十年飲冰,熱血難涼。哪怕這一世他對皇帝失望透頂,哪怕他身上流有南詔皇族的血,也從未有過謀反之心。他愛大楚。“表哥,我好恨。”穆承澤在表哥的頸間發間不住地流連嗅聞,似乎只有熟悉的氣息才能令他平靜。可是穆承浚說的那些話,依舊像無數刀子一樣戳著他的心。穆承澤咬牙切齒地道:“我恨,上一世的我什么用都沒有,沒能護好表哥。我恨,我放在心尖的愛人,卻被穆承浚害了……”“阿澤,都過去了。”云曦總算明白為何從宮中回來,阿澤的情緒就如此低沉,他竟在介懷上一世自己的死。而云曦之所以一直不說出重生的秘密,就是因為上一世的互不相識,實在沒必要成為這一世的長吁短嘆。云曦溫聲道:“能和你相遇,是表哥這輩子最幸運的事。”“表哥……”穆承澤捂住眼睛,哽咽著道,“我更恨,即便你在我身邊,我還是沒能保護好你,讓你受傷了。”“……”云曦看著從少年指縫間緩緩流到下頜的一滴淚水,心想完蛋了,居然把阿澤惹哭了。一時間,他的心都被這滴晶瑩的眼淚揪了起來:“不關你事,當時只表哥手里有盾,所以就……若非如此,咱們兩個都要受重傷,這法子還是很有好處的。”又一滴淚水默默落下來。云曦也不知怎么辦才好了,胡亂地道:“你別哭,我……我答應你,傷好之前絕不下床,讓我吃幾頓吃多少都行,做什么都隨你,我、我絕無二話!”穆承澤這才擦盡了淚水,破涕為笑:“也不是完全不能下床,表哥若覺得悶,我來背表哥出去走走怎樣?”云曦的魂魄已不知飛到何處去了,阿澤說什么就是什么,連連點頭道:“好好好,都聽你的,快別哭了。”美人淚,英雄冢,如今他可懂到骨子里去了。阿澤哭起來與其說梨花